趙老太太先檢查兩人鎖骨處有沒有淺色痣。


    丹蓉、秋月都有,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


    趙老太太再檢查兩人左邊的膝蓋,結果兩人都有最近兩三年留下來的新傷,掩蓋了原來是否有疤痕。


    丹蓉哭著道:「祖母有所不知,前年我接了一位官家公子,他喜歡往人身上滴蠟油,我兩邊膝蓋都有。別的地方的用上等的去疤藥都消了,隻有膝蓋,他,他滴完蠟油還讓我跪著,磨得血肉模糊,不成樣子。」


    趙老太太聽著都疼,安撫了一會兒她才問道:「香雲小時候摔破了左邊膝蓋,留下一道挺深的疤,你有印象嗎?」


    丹蓉眼波微轉,馬上道:「有的有的,我剛到青樓時老鴇還嫌那條疤醜,堅持給我用藥,給消掉了,誰曾想到,後來又遇到那種禽獸。」


    趙老太太一直就覺得丹蓉更像她的親孫女,如果不是骨肉至親,怎能見麵便一直哭哭啼啼掉眼淚?


    趙老太太看向秋月,等著秋月自己解釋。


    秋月膝蓋上的是鞭子傷,她褪下半邊衣裳,露出雪白的後背,可就在那雪白中間,竟遍布著幾條淺色的傷痕。背對著趙老太太,秋月一邊係好衣帶一邊輕聲道:「三年前我試圖從一位老爺家裏逃跑,被抓了回去,挨了一頓鞭子,膝蓋的傷也是那時留下來的。」


    趙老太太腦海裏便出現一個柔弱的姑娘跪在地上,被人狠狠甩鞭子的情形。


    趙老太太隻是一個普通百姓家的小老太,再壞也沒有親眼目睹過這些事,這丹蓉、秋月一個賽一個的慘,趙老太太聽得難受極了,叫兩人先等等,她出去找孫子商量了。


    趙老太太出去後,丹蓉一邊抹淚一邊對秋月道:「我與姐姐都是可憐人,都想找到家人團聚,我理解姐姐冒充我來認親的苦衷,姐姐放心,隻要你承認你是假的,我會勸祖母與哥哥收留你的,以你的姿色,給我哥哥做妾,他肯定喜歡。」


    她的聲音並不低,足以傳到堂屋去。


    秋月既沒有答應,也沒有辯解什麽,隻看著西屋的門簾。


    堂屋,趙老太太唏噓地將二女的傷痕告訴了孫子。


    趙宴平更加理解何兆豐為何一口氣送了兩個女子過來給他辨認,不過膝蓋疤痕與鎖骨淺痣本來也不是什麽過於特殊的胎記,趙宴平沒有指望靠這兩個特征辨認妹妹。


    「不如讓你娘過來,她自己生的女兒,她肯定最清楚。」趙老太太提議道。


    趙宴平沉默。


    他不止一次詢問母親妹妹都有什麽胎記,母親能記起來的隻有那兩個特征,外貌上,丹蓉、秋月都有與他們略微相似之處,他與祖母無法根據容貌辨認,母親大概也不能。


    趙宴平做主道:「咱們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月底之前都認不出來,月底我再去接母親過來,現在就去,若最後沒有一人是香雲,隻會讓母親白哭一場。」


    趙老太太小聲道:「我看丹蓉像,她一哭,我都跟著心疼。」


    趙宴平更相信證據,兩人真的都自以為是妹妹也就罷了,如果有人蓄意冒充,假以時日,肯定會露出馬腳。


    「我去衙門告一日假,再去找些木板拚湊出一張床,這段時間先讓她們跟您睡一屋吧。」趙宴平喝碗水,準備去縣衙告假了。


    趙老太太都聽孫子的。


    趙宴平騎馬回了縣衙,謝郢得知何兆豐送了兩個疑似香雲的美人過來,思索片刻道:「張拐子是大成縣的人,他拐走、買走的姑娘多半也都在府城這一帶,我先查閱本縣曆年的女童走失案卷宗,看看有沒有與你妹妹年紀相仿的姑娘,或許能找到與二女相關的線索,本縣找不到,我再修書請其他知縣幫忙。」


    趙宴平當即便跪了下去。


    謝郢立即繞過書桌,雙手扶起他道:「你我是生死之交,你再如此見外,我不幫你查了。」


    趙宴平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個「謝」字太輕,無法表達他對謝郢如此盡心幫他尋妹的感激。


    謝郢笑道:「世間萬物,冥冥中自有注定,如果不是你自己有本事做捕頭,我不會賞識你,何二爺也不會與你結緣,所以你要謝,就謝你自己罷。好了,今日衙門沒什麽事,你快回去安置兩位姑娘吧。」


    趙宴平便告辭了。


    離開衙門,趙宴平去了一趟木匠家裏。


    買成品床太貴,二女裏麵是否有妹妹還不一定,節儉起見,趙宴平挑了幾塊兒板子回家。


    酷熱的盛夏,趙宴平脫了上衣,光著膀子在後院敲敲打打,親手打一張簡單的木板床。


    趙老太太坐在西屋,陪丹蓉、秋月說話。


    郭興買了魚、肉回來,都交給了阿嬌。


    趙老太太聽到聲音,走出來,使喚郭興道:「天熱,反正也賣不出幾樣東西,你去喊翠娘回來,讓翠娘做飯,你去後院幫官爺打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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