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得臉紅脖子粗,沈櫻不怕,柳氏怕了,求女兒快應了此事。


    沈櫻不應,誰來勸她都不應。


    沈文彪的妻子、三個兒子以及三個兒媳婦便七張嘴一起數落沈櫻,吐沫星子都快把沈櫻淹死了。


    突然,一直緊閉的房門被人重重推開,沈員外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沈文彪一家同時看向他,臉色都很難看。


    柳氏早已哭成了淚人,沈櫻擋在母親麵前,將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了親爹身上。


    沈員外背著手,吩咐家裏的管事:「去請裏正過來,還有兩位族老,這事我一人拿不定注意,請他們替你們兄妹評評理。」


    沈櫻一驚,族老們當然都向著沈文彪,怎會同意讓她一個姑娘做主與沈家家產有關的事?


    沈文彪一家卻麵露喜色,催促管事快去。


    沈員外怒斥院子裏的兩幫人:「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都先去收拾收拾,別在裏正、族老麵前丟人。」


    沈文彪怕老爺子與沈櫻說悄悄話,沈櫻不走他也不走。


    沈櫻哀求地看向沈員外:「爹,你答應過我的!」


    沈員外無動於衷,沉著臉去了前麵。


    都在一個村住著,沈員外派去的管事很快就將裏正、兩位比沈員外高一輩份的沈家族老請來了,兩位族老還分別帶了一對兒夫妻小輩,沈文彪、沈櫻都要喊對方堂叔、堂嬸。


    人一多,沈家寬敞的廳堂都不夠坐了,沈文彪一大家子與沈櫻都在中間站著,柳氏紅著眼圈站在沈員外身側。


    紅日就要落山,家家戶戶吃晚飯的時辰,廳堂裏光線變暗,丫鬟們低著頭,默默地點亮燈盞,再退了出去。


    裏正見沈家氣氛不對,神色凝重地問沈員外:「這麽晚了,您老有什麽大事要商量嗎?」


    沈員外點頭,從懷裏取出一份文書,讓柳氏去遞給裏正。


    柳氏也不知道這文書是什麽,按照丈夫的吩咐,雙手將文書交給了裏正。


    沈員外請裏正念出來。


    裏正先看了一遍,看完臉色大變,抬頭朝柳氏看去。


    柳氏茫然地回視他。


    才四十出頭的她,風韻猶存,乃村裏有名的美婦人,村人議論紛紛,都說柳氏當年能改嫁沈員外後半輩子在沈家吃香喝辣是福氣,但也都得承認,沈員外一把年紀能娶到柳氏這樣的嬌妻,跟自己的兒媳婦差不多年紀,同樣是豔福不淺。


    多少年了,村民們對柳氏與沈員外的議論從未斷過。


    裏正今年四十多歲,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裏也暗暗地羨慕沈員外,惋惜柳氏要伺候一個六旬老頭,明顯沈員外占便宜的事,今日沈員外竟然……


    壓下心頭的複雜,裏正沉聲將這封休書念了出來。


    休書的前麵,一字一句都是沈員外對柳氏的責備,責備柳氏嫁進沈家二十一年沒能生一個兒子,責備柳氏不夠賢惠經常與他前妻留下的兒子一家爭吵,攪得家宅不寧,沈員外忍了多年,如今再也無法忍受,遂決定休掉柳氏,從此柳氏不再是沈家婦,生死都與沈家無幹。


    裏正還沒念完,柳氏身形一晃,難以置信地看向沈員外,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沈員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朝她道:「你們天天在我耳邊吵,吵得我沒有一日安寧日子過,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也不用哭,這麽多年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沒什麽可委屈的,這是五十兩銀票,你拿去養老吧,算是咱們之間最後的一點情分。」


    沈員外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伸出手遞給柳氏,眼睛卻沒看她。


    沈家的兩百多畝良田每年都有二百來兩的進賬,家底頗豐,沈員外送柳氏五十兩遣散費,對於普通人家算多了,但對沈家來說不算什麽。沈文彪見父親終於想開了,終於在柳氏與他們一家兒孫當中做了選擇,高興都來不及,豈會介意這五十兩銀子?


    柳氏低著頭哭,一方麵不相信丈夫會這麽對她,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啊,沈員外對她的那些好,隻有她自己知曉。但柳氏也與沈文彪想到一塊兒了,認為沈員外心裏有她,卻必須為了家宅安寧舍了她。


    既然沈員外已經做了選擇,柳氏雖然難過,卻沒有再說什麽,接了休書收進袖中,最後看向沈員外,囑咐了好多話。


    沈員外擺擺手,不耐煩聽似的,然後看向了同樣滿臉是淚的女兒。


    老頭子連柳氏都不要了,接下來肯定是要教訓沈櫻,沈文彪一家子都充滿了期待。


    沈員外果然提到了董家要來買胭脂方子的事,也提到了沈家的胭脂鋪為何能夠開到今天,提到了那麽好的胭脂,都是沈櫻心靈手巧自己琢磨出來的。


    沈文彪隱隱察覺了不對,剛要開口,沈員外看著裏正與兩位族老道:「我不想小櫻做生意,可她堅持做,為了此事我們父女爭執了多年,現在竟然還牽扯了外人,惹得兄妹倆要我做主分家產。既然她冥頑不靈,我這個老父親也不管她了,今日請三位來,除了要休妻,我還要將這個倔強的女兒逐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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