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爹!」


    柳氏與沈櫻同時哭叫起來!


    沈文彪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就在此時,沈員外又從懷裏拿出幾張銀票,疲憊地對沈櫻道:「鎮上的胭脂鋪子是你姑母留給我們沈家的,我要留給你哥,不能給你,但胭脂方子是你自己的,你拿走就是。咱們父女一場,這五百兩你拿走,權當我提前給你預備的嫁妝,今日你離開家門,我就再也不會管你,你在外麵遇到什麽麻煩,自去找你的捕頭大哥,從今以後,沈家與你再無關係!」


    這番話一說出來,一屋子的人隻要沒有傻到家,終於都明白了!


    胭脂鋪子最值錢的就是胭脂方子,沒有方子鎮上一個鋪子隻是個空殼,最多地方大,能賣幾十兩,沈員外讓沈櫻帶走方子,就說明他心裏還是偏向這個女兒的。而且他還給了沈櫻五百兩銀票,這麽多的銀子,足夠沈櫻去縣城開鋪子了,說什麽不滿女兒做生意,最後還是變著法子支持女兒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沈員外給女兒鋪好了路,那他休掉柳氏,又哪裏是因為厭棄不滿,分明是知道女兒帶著方子、銀票一走,柳氏在沈家必定要受到沈文彪一大家子的擠兌,沈員外正是憐惜柳氏,才放柳氏與女兒一起走,去縣城享受兒女的孝順,不必再受他一個老爺子的拖累。


    想明白這點,柳氏與沈櫻前後跪到了沈員外麵前,一個將休書撕了說什麽都不肯走,一個終於答應再也不做胭脂生意了,寧可乖乖陪在沈員外身邊盡孝。


    沈文彪全身都在發抖,當著裏正與族老的麵,他不能罵親爹老糊塗,不能罵親爹一顆心都偏給了柳氏母女,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柳氏、沈櫻自己不要走了不要做生意,希望母女倆的哭求能打動老爺子。


    沈員外折騰這半日,為的就是妥善安置了柳氏與女兒,怎會半途而廢?


    柳氏撕了一封休書,沈員外還多寫了六封,三封是休妻書,三封是與沈櫻斷絕父女關係的文書,全都是兒女在窗外爭吵時他悶在屋裏麵寫的,每封文書上麵都寫清了贈銀金額。六封文書分成兩份,一份交給族老,一份交給裏正,一份塞到沈櫻的袖子裏。


    「爹,我不走!」沈櫻哭得涕淚俱下,臉埋在沈員外懷裏,緊緊的抱著他,像每一個即將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沈員外扶著她的肩膀轉了個方向,背對眾人,一邊拍著女兒的肩膀一邊低頭,在女兒耳邊道:「小櫻聽話,爹老了,護不住你們了,你娘軟弱,以後就全靠你了,隻要你們娘倆過得好,爹什麽都不怕。」


    沈櫻搖頭,不想聽。


    沈文彪反倒開始替柳氏、沈櫻說起話來,還鼓動裏正與兩位族老幫忙勸說老頭子,一定不能放柳氏母女帶著五百多兩銀票走了。


    裏正想到了縣城裏的趙捕頭,沈文彪是個不孝子,趙捕頭名聲剛正,如今沈員外又想護著妻女,他當然知道該怎麽選,收好兩張文書,沉默不語。


    至於那兩位族老與各自的小輩,也有自己的心思。沈文彪夫妻對沈員外都不孝順,對他們這些窮親戚更刻薄,沈員外還經常接濟他們,沈文彪有錢也不借,現在沈員外分家,他們幫了沈文彪,日後也討不到什麽便宜,反倒是沈櫻,頗有沈員外的仁義心腸,將來沈櫻發達了,他們求個什麽,沈櫻幫他們的可能比沈文彪更大,尤其是沈櫻還有個當捕頭的厲害哥哥。


    兩幫人都不幫沈文彪,沈文彪的媳婦示意兒媳婦去搶沈櫻袖子裏的文書與銀票,被裏正與族老們帶來的人同時擋住了。


    沈員外見兒子還想搶,怒目道:「放肆,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


    沈文彪紅著眼睛道:「爹,我可是你親兒子!」


    他想不明白,誰家不把兒子當成寶,自己的老子眼裏怎麽隻有沈櫻一個丫頭片子?


    沈員外摟著沈櫻道:「你是我親兒子,小櫻是我親女兒,現在我趕她離開,把家裏的宅子田地多少年的積蓄都留給你,你還有什麽不知足,非得一分也不給小櫻,不給你的親妹妹,你才滿意是不是?」


    沈文彪氣得直喘,他媳婦委委屈屈地道:「爹,那方子……」


    「方子是小櫻的,你們想賣胭脂,鋪子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弄去!」


    沈員外打斷兒媳婦,吩咐管事:「準備馬車,還要勞煩裏正跟著跑一趟,送她們娘倆去縣城趙家!」


    趙宴平遠在縣城,沈家溝還是兒子一家的人脈廣,沈員外必須今晚就送走妻女,否則他擔心生變。


    管事是沈員外身邊的老人,一心站在沈員外這邊,趁沈文彪一家子都被裏正、族老鎮住了,迅速備好了馬車。沈員外親自將柳氏、沈櫻送到馬車上,看著裏麵淚水漣漣的母女,沈員外笑了,最後看眼柳氏,他放下了窗簾。


    「走吧,走吧。」


    車夫揚起馬鞭,馬車在兩個護院的護衛下,在沈家眾人以及幾乎半個村子的村民的注視下,快馬加鞭地朝縣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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