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還留著之前給秋月、丹蓉打的木板床,趙宴平讓老太太給母親妹妹找床被子,他先出來了。


    阿嬌關切地看著他。


    趙宴平低聲道:「沒事了,回屋睡吧。」


    阿嬌都聽見了,知道他有計劃,指著廚房道:「我讓翠娘煮了麵,要給太太姑娘端去嗎?」


    趙宴平:「嗯,我去跟裏正談談。」


    ☆☆☆


    沈家溝,沈家。


    柳氏、沈櫻都走了,兩位族老給圍觀看熱鬧的相親們解釋了怎麽回事後,也回家吃飯去了。


    村民們對著沈文彪一大家子指指點點,當然也有一些人認為沈員外太糊塗,被美貌的繼室迷得神魂顛倒,對繼室的女兒比原配生的兒子還好,感慨什麽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的一些話。在大多數村民看來,家產就該都留給兒子,沈員外先失了公允,才激起了沈文彪一家的不滿。


    沈文彪的媳婦示意三個兒媳婦一起朝村民們哭委屈。


    沈員外拄著拐杖站在門口,遙望馬車離開的方向,仿佛聽不到那些話。


    他喜歡柳氏啊,早在柳氏還是十四五的小姑娘時,已經喪妻的他就注意到柳氏了,同時也察覺到了柳氏與趙宴平他爹的情愫。年紀輕輕的兩個人,男的俊朗女的貌美,沈員外無意再去插一腳,隻遠遠地看著他們成親、生兒育女。


    後來柳氏成了寡婦,趙家的日子艱難,他不忍心看柳氏陪趙老太太做那些粗活,終於托了媒人去詢問她的意思。柳氏答應嫁給他的那晚,都有了兒媳婦的他,激動地徹夜未眠,仿佛突然回到了年輕的歲月。


    可是一晃眼,他老了,她也走了。


    村人們都在議論他偏心女兒,聲音傳進耳中,沈員外隻覺得可笑。


    他對兒子不好嗎,家裏絕大部分家產他都留給兒子、孫子們了,就那麽一個小小的胭脂鋪,完全是小櫻經營起來的,明明是兒孫貪心不足,為何他們自己不反思,為何村人們看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疼自己的女兒,根本沒到偏心的地步,哪裏不對了?


    「老爺,進去吧,該吃晚飯了。」管事扶著他道,他跟了老爺這麽多年,深知老爺對柳氏的感情。


    沈員外點點頭,拄著拐杖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老爺,小姐走了,我們怎麽辦?」沈櫻的兩個丫鬟站在院子裏,無措地問。


    沈員外心不在焉地道:「小姐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行李,你們去提前收拾好,等她們在縣城安頓好了,你們再過去伺候。」


    說完,沈員外回了自己的房間。


    東廂房裏,沈文彪的媳婦聽了公公的話,眼睛一轉,對屋裏生悶氣的丈夫道:「聽見沒聽見沒,咱爹讓如意、寶瓶去收拾小櫻的行李了,還要把東西給小櫻送去!」


    沈文彪煩躁道:「送就送,頂多一些衣裳鞋襪,咱留著也沒用。」


    他媳婦狠狠戳了一下他肩膀:「誰說隻有鞋襪衣裳?她的那些金銀首飾呢?她的小金庫呢?胭脂鋪生意那麽好,說是進項都充了公賬,誰知道她有沒有藏私,誰知道咱爹有沒有偷偷塞她銀子?她已經帶著方子走了,還拿走了咱們家五百多兩銀票,咱爹還想送她多少?」


    沈文彪一聽,噌地站了起來,讓媳婦去跨院喊三個兒媳婦過來,一起去搜沈櫻的房間,如若發現首飾珠寶銀兩地契,一並都收起來,隻把沈櫻的衣裳鞋襪留給她。


    婆媳四人浩浩蕩蕩地去搜沈櫻的房間了。


    沈櫻的兩個丫鬟如意、寶瓶正在收拾屋子,大奶奶突然帶著三位少奶奶衝進來,強盜一樣亂翻,兩個忠心護主的丫頭哪受得了,一邊阻攔一邊高呼老爺,喊了兩聲便被沈文彪的大兒子、二兒子分別捂住了嘴。


    沈員外已經聽到了,急匆匆帶著管事趕過來,見此亂象,沈員外氣得站都站不穩了,瞪著沈文彪大罵:「那是你妹妹,你親妹妹啊,你……」


    「真是我妹妹,就該跟我一條心!」沈文彪用更大的聲音頂了回來,他委屈,真心委屈,指著窗外吼道:「自從柳氏進門,你眼裏哪還有我這個兒子,我娘更是被你忘得幹幹淨淨,幸好柳氏沒生兒子,真生了兒子,你敢把整個家都給她們!」


    沈員外捂著胸口,一邊咳嗽一邊靠著管事反駁:「天地良心,我何時有忘了你,柳氏不爭不搶,小櫻那邊,除了一間鋪子我又給過她什麽?」


    「爹又何必說這些漂亮話,你看小櫻這些首飾,一件件的可全是好東西。」沈文彪的媳婦將沈櫻的首飾都倒在一起,摔到了沈員外麵前。


    女兒的心愛之物被人如此踐踏,沈員外咳得更厲害了:「你,小櫻是姑娘,我,我給她買首飾怎麽……」


    沒分辨完,沈員外突然說不出話了,捂著胸口猛咳。


    管事急得都要哭了,扶著老爺子催沈文彪一家快去請鎮上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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