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縣城時,已經快二更天了,城門早已關閉。


    裏正下車,解釋了原委。


    守城官兵都認識趙宴平,又有沈家溝的裏正做保,核對過柳氏母女的身份後,放行了。


    趙家,阿嬌與官爺已經歇下了,趙老太太一回來,兩人默契地一人一個被窩。


    安靜的街道上突然傳來馬車聲響,趙宴平從淺睡中醒來,待那馬車停在自家門前,趙宴平立即起身,匆匆披上外袍朝外走去。


    這麽大的動靜,阿嬌、趙老太太以及倒座房裏的秋月、翠娘兄妹也都起來了,就連趙家左右的街坊,也都從睡夢中驚醒,豎起了耳朵。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悲痛的「大哥」,蘊含了無限酸楚與委屈。


    趙家著實亂了一會兒。


    城門已關,守城官兵讓沈家的馬車進城已經是給了趙宴平便利,一個晚上不可能再開第二次城門。


    這時候去找客棧也不是事,趙宴平隻好讓裏正、車夫先去跟郭興擠一擠,裏正睡床,郭興、車夫打地鋪,明早兩人再動身回沈家溝。趙宴平急著去安撫母親妹妹,讓阿嬌看顧院子,阿嬌聽車夫說柳氏母女以及裏正都還沒吃晚飯,吩咐翠娘、秋月快去廚房弄點吃的。


    客人總算安置好了,阿嬌轉身往上房走去,剛跨進堂屋,就聽西屋傳來了沈櫻難抑的哭聲,以及趙老太太對沈文彪一家的謾罵。


    阿嬌頓住腳步,眼睛也酸酸的。


    她本以為沈櫻這個千金小姐過得肯定很好,沒想到最後也變成了這樣,親生父親為了維護她與太太,不得不違心休妻、棄女。


    阿嬌在堂屋坐下,進去了她也派不上什麽用場,不如候在這裏,等著官爺安排。


    「大哥,我跟娘出來了,我爹怎麽辦啊,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以前就經常惹我爹生氣,現在我爹徹底跟他們鬧翻了,他們不定說多難聽的話,我爹年紀大了,被氣出個好歹怎麽辦?」


    沈櫻靠在兄長懷裏,焦急又心疼地道。


    沈櫻早就想跟沈文彪一家分開了,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爹娘,她正常出嫁或許還沒什麽,這樣離開,沈文彪有多恨她不肯交出胭脂方子,就會有多恨維護她的老爹。


    柳氏路上就不哭了,如今看到女兒與兒子在一起了,沈文彪的手再長也欺負不到這裏,柳氏放了一半的心,朝兒子道:「宴平,沈文彪惦記你妹妹的東西,小櫻必須離開沈家,你是她哥哥,往後就靠你給小櫻做主了。你沈伯伯一把年紀,身邊離不開人,明早我跟裏正他們一起回去,那休書不算數。」


    她窮得要養不起孩子的時候,是沈員外給了她豐厚的聘禮留給子女,又待她無微不至,直到她徹底了解了他的為人,直到她沒了抵觸之心才與她圓房,從無強迫之舉。當年沈員外不嫌棄她窮,現在她也不會嫌棄沈員外老,隨便村人們如何議論,她心甘情願。


    趙宴平冷著臉道:「休了就是休了,你跟小櫻誰也不許回去。」


    沈員外這般對母親與妹妹,趙宴平感激老爺子,但沈家就是個狼窩,沈員外都不放心白眼狼一家,寧可用這種手段送走母親妹妹,趙宴平若不護住娘倆,既對不起母親妹妹,也辜負了沈員外一片苦心。


    「我留在這邊也不會安心,寧可回去跟你沈伯一起吃苦。」柳氏心平氣和地道。


    趙宴平眉頭緊鎖,沈櫻突然抬起頭,抹把眼睛道:「大哥你不用勸了,明早我跟娘一起回去,我們去把爹接到縣城,我們一家三口買處宅子住,反正那一家子也不會孝順我爹,就當是分家了,爹跟我住。」


    趙老太太歎道:「你這都是氣話,哪有老子不跟兒子住跑去跟女兒住的道理,就算你跟你爹願意,沈文彪也不會放人,否則村人的吐沫也能淹死他們一家,罵他們逼走親爹。我看啊,你真心疼你爹,就讓你娘回沈家照顧他去,怎麽說你娘都是他們的後娘,還有你爹護著,吃不了多大虧。」


    趙老太太看眼兒媳婦道。


    柳氏點頭,正要說什麽,趙宴平壓抑著怒氣道:「我說了,誰也不許回去,別的事可以商量,這件事沒得改。」


    他是屋裏唯一的男人,向來說一不二的男人,突然發作,趙老太太都不敢吭聲了,更何況早已與兒子分開許久的柳氏。雖然當年改嫁也是形勢所逼,可沒能一直照顧兒子,還弄丟了一個女兒,柳氏對這一雙兒女的愧疚比誰都深。


    「都睡吧,明早我陪小櫻回去一趟,把你們留在沈家的東西搬回來,還有胭脂鋪那邊也要交代,娘也不用擔心,我會盡量勸沈伯搬到縣城跟你們住,隻要沈伯點頭,誰也阻攔不了。」趙宴平一條一條地道,身形高大,目光堅毅,如頂梁柱一樣撐起了這個家。


    他這麽一說,柳氏與沈櫻都放下了擔憂。


    趙老太太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孫子不要她管,柳氏如今也不是她的兒媳婦,她沒資格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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