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郢坐在馬車上,想到自己就要感受不到這樣的雨,竟覺得悵然若失。


    「大人,到了。」將馬車停在趙家門前,順哥兒一邊下車一邊對車內道。


    謝郢收起思緒,下了馬車。


    順哥兒上前叩門,郭興來開門,看到主仆倆,一邊通傳一邊開了門。


    謝郢站在門外,郭興開口的時候,他看見堂屋裏坐著三人,趙宴平起身朝外走來了,另外兩道女子身影匆匆避去了東屋,沈櫻白皙的側臉一晃而過,如這他再也感受不到的特屬於江南一帶的綿綿細雨。


    「趙兄一切可好?」收回視線,謝郢朝趙宴平笑道。


    趙宴平很好,隻是守孝的日子過於枯燥,他想活動活動筋骨,然而身在孝中,不能隨意出門。


    寒暄過後,趙宴平將謝郢請進了堂屋。


    謝郢是來向趙宴平辭別的,三年知縣任期已滿,父親要他回京任職。


    京城有大好的前程等著謝郢,趙宴平表示恭喜。


    謝郢笑道:「你也別急,家父早在大理寺給你物色了一個官職,暫且讓旁人頂上了,等你孝期一過,吏部的文書便會送過來,可惜趙兄非科舉出身,隻能從最末等的小官做起,家父也不便直接給你謀更好的缺職。」


    能有這樣的造化趙宴平已經非常感激了,大恩不言謝,他以茶代酒,敬謝郢。


    兩人正在敘離情,隔壁朱家突然傳來一陣爭吵。


    「大哥要買藥,你自己花錢給他買去,憑什麽拿我的私房?」


    「你的私房也是我給的,我怎麽就不能拿了?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花了多少心血,現在拿你一兩銀子你便跟我鬧,沒良心的,以後嫁了出去,你怕是再也不肯孝順我跟你爹了吧?」


    「別跟我提嫁人!要不是你造的孽,我也不會到現在都嫁不出去!」


    「都給我閉嘴!」


    伴隨著朱昶怒氣衝衝的吼聲,金氏與朱雙雙的爭吵終於結束了。


    謝郢疑惑地看向趙宴平。好奇之心人人都有,京城的貴公子也不例外。


    趙宴平解釋道:「董氏與朱時裕和離了,當時鬧得很不愉快,致使朱時裕舊病複發。」


    病不至死,但很耗藥錢。


    謝郢懂了,當年朱時裕犯病,金氏賣了外甥女阿嬌換錢,現在阿嬌去了京城,金氏無人可欺,隻好搶女兒的私房。


    想到阿嬌,謝郢看向趙宴平,低聲問道:「孟姑娘進京半年多了,趙兄可還會掛念?」


    趙宴平皺眉道:「我與她已毫無關係,大人慎言。」


    他剛說完,東屋門簾後突然傳來一聲少女的輕嗤。


    聲音傳過來,趙宴平的眉頭皺得更深。


    謝郢笑了,沈櫻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地直爽。


    他繼續調侃趙宴平:「我本想回京後替趙兄打聽打聽孟姑娘的近況,看她在姑母家過得好不好,若是受了什麽委屈,看在趙兄的麵子上,我能幫的便幫她一把。既然趙兄已決意與她撇清關係,那我也不好再多管閑事。」


    趙宴平抿唇。


    翠娘焦急的聲音突然從南門一側傳了過來:「大人你別聽我們官爺胡說,我們小娘子在京城就姑太太一個親人,若姑太太都讓小娘子受委屈,她也太可憐了,您能幫的一定要幫,您若嫌麻煩,就派人把小娘子送回來!」


    謝郢笑容更深。


    趙宴平眉心直跳,這一個個的,怎麽都喜歡偷聽?


    謝郢早上來的,與趙宴平暢談了一上午,用過午飯方走。


    這一別,便隻有進京才能再見了,如果他能順利進京的話。


    守孝的日子枯燥,趙宴平除了幫家裏做些事,每日都與書為伍。


    謝郢提醒過他,大理寺選官十分嚴格,凡是入品的官員,從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到從九品的大理寺司務廳司務,都必須熟記朝廷律例,官員入職大理寺前,需先通過律例考核,通過考核方能任用,否則便沒了資格。


    趙宴平剛在武安縣當捕快時,便將捕房裏的律例藏書都讀遍了,這些年時常溫習,那些律例他基本爛熟於心,然而他草民一個,不必通過科舉考進士便能得到正式封官的機會,趙宴平不敢鬆懈。謝郢的父親永平侯賞識他,用了人情將他安排進去,他若連大理寺的考核都通不過,愧對自己,也愧對謝家。


    他埋頭苦讀,博的是正經舉人老爺甚至末等進士們都難得的機會,此事甚大,柳氏與沈櫻都不去打擾他,沒有大事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在街坊們看來,趙宴平守孝丟了縣衙捕頭的官職,與他交好的侯府公子謝郢也回京去了,趙家大概要沒落了。


    謝郢離開不久,董家重振旗鼓,又將玉樓開了起來。


    沈櫻已經沒了父親剛去世時的悲憤,那事是因董家而起,但根本原因還在於沈文彪夫妻不孝氣死了父親,去年與董家的大鬧足夠她發泄對董家的怨恨,現在兄長要專心讀書,沈櫻不想再去找董家的麻煩,亂了家裏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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