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霄眼饞那盅豆腐許久,一聽,立刻搶過食盒,「你舍得你去買一碗回來倒,我可不舍得。」


    他腳下一拐,進了瓦房一側的小廚房,將迎仙樓的食盒放到爐灶旁溫著,「晚上我值夜,剛好有夜宵吃。迎仙樓大小姐親手做的豆腐,別人想吃還吃不到,我這是沾了主子的光了。」


    越影斜他一眼,「王爺未必隻是不想吃,你小心把自己吃進陰溝裏。」


    「去去去,會不會說話。」奔霄推著越影出門,心裏卻轉了一遍念頭。倒了可惜,王爺又讓倒掉,那幹脆,吃一半倒一半好了!


    從小鳳山回來的夥計已經結束稟報退出去很久。


    夕陽沉落,月華如銀,夜色降臨後,迎仙樓中正是喧鬧時候,坐在後院最高處倚窗看去,兩列朱紅燈籠掛在枝丫之上,賓客笑語與夥計侍女的迎來送往之聲不絕於耳,


    前廳低矮,酒令聲時時響起,而被侍女們引著入內的客人們享受到的卻是另一種美景。


    四散的院落經過流觴曲水和花木掩映方能在曲徑後尋得,有粉刷作江南白牆青瓦的小院,有帶著西南風情的小竹樓,也有京中正風行的湖心亭和花香小院,不論是何處來的客人都能尋到稱心如意的景色佐餐。


    點點燈火,暗香浮動,各家小院內箜篌絲竹之聲隱隱約約傳來,靜謐又不失熱鬧。和簡氏酒樓那土氣又老舊的裝飾比,人人都該知道應當選哪家酒樓用餐。


    杜景然微微翹了翹唇角,合上窗,婢女白果在一旁適時送上一盞酒釀圓子,將瓷勺遞入她手中,「小姐,該睡了。」


    杜景然撥了撥酒湯之上浮著的桂花,半透明的圓子浮浮沉沉,透出些許暗紅的餡料顏色,她飲下一口,用帕子按了按唇角,輕聲道,「同卞師傅說一聲,這酒糟還需要再釀一日。」


    白果覷著她神色,湊起趣來,「卞師傅年紀大了,連小姐幾日前說的話都忘了。」


    「渾說什麽。」杜景然睨她一眼,「鳳溪風土與京中不同,要想做出一模一樣的滋味,步驟細節都是需要變的,卞師傅隻是按之前的成規做來罷了,哪就至於讓你說嘴。」


    白果輕拍一下嘴唇,笑道,「是婢子妄言。聽說,周邊十幾種水卞師傅都取來一一試過,最後才定下來了青鳳山上的泉水做這酒糟。這種地方的物事,十中選一都不見得能達到我們的要求呢。」


    杜景然舀起一勺圓子,輕輕吹了吹,白果侍立一旁,琉璃燈下,甜香熏然若醉,自家小姐的眉眼溫柔如畫,與那些官宦小姐也不差什麽。隻是那華陽王著實不解風情……


    白果猛地醒神,將不該有的念頭死死按回心底。杜景然瞥她一眼,道,「方一品的夜宵記得拿去倒掉。」


    白果鎮定應了一聲,然後才笑出來,「小姐,他被王爺帶去做一品豆腐了。奔霄侍衛的意思是他不讓王爺滿意,怕是回不來了。臨走前方一品還說他已經找了幾個乞兒,簡清欺師滅祖逼他離開的事情,這幾天就能宣揚出去。」


    杜景然按了按額角,搖了搖頭,「是我疏忽了。方一品回不來,他開了頭的事情你便去看著些。城中,有一家酒樓已經夠了。」


    而這家酒樓,必然是她的迎仙樓。至於那樣愚蠢的簡清,就該認清她的位置,和她父親那過時的酒樓一起被掃進垃圾堆。


    杜景然微微闔眼,初到鳳溪城時那幾乎無處不在的對第一酒樓簡氏酒樓的推崇誇讚,好像又重現在眼前,而站在酒樓深處對那人毫不矜持露出驚豔目光的藍衣少女身影,是其中最刺眼的一點。


    絕對……不能忍受。


    杜景然垂眼看著勺中被咬破的圓子,瑩潤表皮破開,暗紅的陳皮豆沙內餡調了蜜油,很快淌滿了勺中,向碗中滴落。


    就好像勝利的火光,又或是對手垂死的最後一滴血。


    白果應聲後不再多言,默然侍候杜景然睡下,迎仙樓的夜晚還要歡歌許久,而高閣之上,一片黑暗沉沉。


    等榻上小姐呼吸放緩,白果出門在院中小廚房放下碗勺,繞過重重花木和人影,打開迎仙樓外牆邊緣一道小門。門上爬滿了藤蔓,另一側繪作青石院牆,若不是有人打開這道門,恐怕誰都發現不了。


    「還不進來?」白果壓低聲音衝後街叫道。


    一個壯漢低頭縮身,側著身子勉強從門中擠進,門框擦過他的手臂和額頭,痛得他連聲吸氣。月光越過院牆照亮了他的麵龐,卻是昨日在簡氏酒樓鬧事的肖大。


    此時肖大身上那身不便宜的衣裳已經滿是灰土和破洞,露出來的地方大多青青紫紫,有些還破了皮,看起來相當狼狽。


    白果上下打量他幾眼,道,「看來,你的力氣和腦子都是吹噓出來的,連個正經模樣都保不住了?」


    肖大揉完痛處,聽白果這樣說,當即惱怒,一把握住白果肩膀,咬牙切齒道,「我這是誰害的?還不是你們迎仙樓說話不算話,居然敢當街把我打出門外,不怕我把你們做的那些醃臢事情全都抖摟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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