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肉香裹著醬香和辣香迎麵而來,雍淮本還在思索少女方才頗有見地的一番話,此時隨香味看去,細瓷盤上碧綠圓筒碼放整齊,青翠欲滴,油脂流瀉,在盤底凝出一汪清亮紅油。


    「這便是你先前所說的青椒釀肉?似竹似筍,倒是不曾見過。」雍淮挑眉,話鋒一轉,「鴨貨之說,誰為源頭,不過商家爭利。僅是名聲風言倒也罷了,但徐、湯兩家鴨貨售出後致人腸辟,卻是不得不禁。」


    腸辟,便是痢疾,簡清垂眼思索片刻,道,「若查實為其售出鴨貨所致,自然應禁。但因腸辟而禁,與因穀豐名聲而禁,二者大相徑庭,還請大人明辨。」


    有味道的話題絲毫沒有影響雍淮的食欲,他提起筷子,夾了一根圓筒到碗裏細細端詳。隻見圓筒兩邊均被破開,內裏燒成乳白色的肉餡掛著醬汁從孔中溢出,卻溢而不落,仔細去看才能看到圓筒開口處內勾,將肉餡正好卡住。


    雍淮聽完簡清的回答,看著碗中吃食,低笑一聲,「倒有巧思。」


    簡清施禮拜謝,「謝大人誇獎。」


    雍淮大笑起來,伸手虛點她幾下,低頭咬了一口碧綠圓筒,動作一頓,眼前一亮。


    內裏肉蓉看似凝固,吃進嘴裏卻一抿即化,濃鬱的醬香和肉餡糅合一處,外皮的辣味浸透其中,留下淡淡回味。明明並不十分激烈的味道,卻讓他出了一身的熱汗,這般佳品,卻是這樣一個頑劣多年的少女所做,著實是浪子回頭,人不可貌相。


    雍淮提筷夾起下一根圓筒,轉向許陽,道,「來,吃食總是要吃的,嚐嚐這個。」


    許陽側身暗暗瞪了簡清一眼,回頭謝過大人賞賜。


    雍淮指著盤中圓筒的綠色外皮問道,「這便是青椒?」


    簡清心裏一緊,來了。她低頭答道,「正是,因其青色,又為辣椒之一種,故民女為其取名青椒。」


    「你倒是方便。」雍淮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辣椒又是何物?」


    簡清道,「辣椒乃民女發現的一種新菜,果實有紅有綠,因其辣味,又與花椒等同樣解腥之效,故起名辣椒。」


    雍淮瞥她一眼,不再多問,轉而道,「簡氏之事本府有所耳聞,你既有廚藝,便應不負你祖輩名聲,莫要做不肖子孫。」


    說完,雍淮起身離開,許陽緊隨其後,經過簡清時低聲責道,「當真莽撞!府衙是非豈是你能多言的?」


    簡清已經得到了知府給她的暗示,聽著許陽責備隻是微笑,許陽看她毫不在意模樣,重重哼了一聲。


    雍淮走出幾步,頓了一下,叫道,「阿陽?」


    許陽連忙追了上去,簡清收拾好食盒,離開了府衙。


    ☆☆☆


    知府衙門裏正吃著午食,鳳溪城中另一處也正是人聲鼎沸之時,一身錦衣的青年一隻腳踩在桌案之上,撕下一隻雞腿,金黃油脂順著他指尖滑落,本是粗鄙的動作讓他做來卻多了些恣肆風流。


    但在在場另一人看來,這卻是徹頭徹尾的羞辱,白果用力一拍桌子,惱道,「金穀,你要如何?!」


    金穀側臉看過來,一雙桃花眼風流多情,讓整張平凡麵孔都顯出別樣的光彩來,他嚼著口中雞肉,含糊說道,「如何?不是你要如何麽,怎的問我?」


    白果被他這態度氣得夠嗆,她忍了又忍,將剛剛的話重說了一遍,「城北簡家,隨便你找誰去做,告她個飯菜不潔、管理不力。」


    要不是為了小姐的大計,她才不要在這裏受這閑氣!都說金穀一張嘴能說會道,沒有他哄不住的人,怎麽就沒人說請他辦事卻如此麻煩?!


    金穀在鳳溪城三教九流裏頗有名聲,父母早亡,留下的家財足夠他花銷,成天什麽正事都不做,就愛走街串巷湊熱鬧。結交的都不是什麽正經人物,大多是些流氓乞丐,據說還有花樓管事,要問鳳溪城下九流裏誰的人脈最廣,非金穀莫屬。


    沒了肖大,他們迎仙樓一眾都是外地人,真做起背後使絆子的事情過於容易讓人抓到馬腳,白果多般打聽,這才找到了金穀。


    金穀從嘴裏拔了雞骨頭出來,舔去手指上油脂,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分外動人,他在手中掂了掂骨頭,忽的一嗤,「簡家啊,沒意思。」


    見他轉身要走,白果補充道,「事成後,必有重謝。」


    金穀歪頭看她,「重謝,什麽重謝,說來聽聽。」


    白果早打聽到金穀最近出手的酬勞都是一些食肆的招牌菜,當即一揚下巴,滿臉的與有榮焉,道,「我家小姐親手為你做一道菜,足夠了吧?」


    金穀又撕了一個雞腿,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隨口說道,「你家小姐會什麽?別等我辛辛苦苦做完,又說不會做我要吃的菜,那這筆生意,豈不是虧得厲害。」


    白果微惱,道,「蒸炸燉烤,我家小姐樣樣精通,什麽菜你且說來,沒有難得住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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