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簡清不僅是做菜好吃,連看她吃飯,也更下飯些。


    楚斐已經不記得自己通過依靠仔細品鑒食物味道這一方式來分散注意吃完一碗飯之前,是怎麽吃飯的了,今日的午食是一種新奇體驗。


    他放下空碗,拿帕子按按唇角,回憶方才味道,隻有好吃二字縈繞腦海,若是此時被要求說出些品鑒評語,恐怕他便要淪為那些他瞧不起的口中隻有空洞比喻的老餮。


    好在簡清並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剛備了新一盆水煮肉片的配菜,回身收起碗筷,誠懇道,「後廚油煙頗重,恐怕衝撞了王爺,不若去雅間稍坐片刻。」


    楚斐疊帕子的動作一頓,淡淡道,「若油煙衝撞,先前已經衝撞過了。」


    士大夫向來奉行「君子遠庖廚」,像華陽王這樣的老餮能不嫌後廚髒汙坐下吃一頓飯食實在難得,見他堅持不動,簡清也不再勸,正要熱鍋炒菜,忽然小窗外傳來一聲冷嗤,「簡清想攀附華陽王,也不看看她是什麽貨色,殿下怎麽可能看得上她這樣一個商賈女!」


    窗外嘈雜聲響不斷,一句話裏兩個主人公在後廚一坐一站,若有旁人在此,便能看到他們臉上是如出一轍的無動於衷。


    簡清不僅不覺得自己被侮辱,反而有些好笑,看向華陽王問道,「殿下,我可否與她耽擱一刻?」


    楚斐神色不動,漠然道,「此人若是你的麻煩,殺了便是。」


    簡清喚他隻是想問問,對這種他的擁躉能不能說幾句話借一下王爺的名頭,誰知道楚斐張口就是殺人。


    過往跟著師父讀史時,簡清隻聽說過過去有豪強軍閥強迫廚子做飯,不做便殺了的故事,沒想到穿越後此時在大梁竟見了個真的。


    有麻煩讓你做不了飯,好說,殺了便是。簡單粗暴,冰冷無情。


    楚斐這種人視人命若草芥的態度,分外明確地顯現出來。原身記憶裏華陽王為簡氏酒樓當場斬殺鬧事者的行為,簡清本以為是那些人做錯事情觸怒了他,但這次看來,他卻完全是為了廚子。


    方才言談時放鬆下來的神經繃緊,簡清不是什麽聖母,對自己有幾斤幾兩清醒得很,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黴頭。她鎮定地笑了一聲,「哪至於要王爺髒了手呢?」


    窗外大堂裏依然是一片吵嚷之聲,剛剛聲音再次響起,嗤笑道,「若王爺真青眼於她,怎麽會今早一大早就去了迎仙樓,快馬在簡氏酒樓門前停都沒停?要我說,就是杜家娘子也比簡清有可能得多。」


    張婉氣急道,「你來要是就為了說這個,還是快走吧!」


    簡清探頭出去,衝張婉招了招手,笑道,「聽聞有小姐覺得華陽王殿下被我攀附跌了身價,我便來看看,是怎樣一個國色天香、家中權貴的佳人,誰知道,嗬。」


    碧色衣衫的少女容貌有些臉熟,應是原身曾在宴飲上見過,簡清一時叫不上她名字,她站在張婉對麵,聞言看過來,臉色難看,「你笑什麽?」


    簡清無辜道,「世人皆知華陽王是位老餮,你既知我是商賈女,便應知我家酒樓以菜色聞名,有些交集,何來攀附?我瞧你整日隻會說些衣裙香粉插花,若是心悅殿下,恐怕是沒什麽交集與共同話題。若要搏郎君青眼,小姐還是要多思量些。」


    楚斐在簡清否決攀附之說時微微挑眉,聽到後麵,勾了一下唇角,並沒有阻止她借自己名頭胡說八道。


    碧衣少女一直知道簡清的混不吝,她隻是隱晦說些攀附青眼,卻沒想到簡清竟然大庭廣眾地說起了心悅愛慕,一時紅了臉,硬聲道,「高雅之處你懂什麽?簡直是愚不可及,臭不可聞!」


    簡清遺憾道,「前些年我於宴飲玩樂,旁的沒學會,倒是知曉小娘子這一身橫波錦和簪的華勝花枝價值幾何,恐怕令尊的一月俸祿銀兩也不過如此?」


    說話間,奔霄在背後得了楚斐示意,進大堂走到碧衣少女身邊,冷聲道,「胡小姐,謹言慎行,令尊不曾教過你麽?」


    胡小姐臉色一白,張婉撲哧笑出來,低聲道,「馬沒停,人卻在,你怎麽曉得王爺不是就喜歡廚子呢?」


    奔霄耳聰目明,自然聽到了這句話,隻假作不知,揚了揚下巴,「請吧。」


    簡清回頭看了華陽王一眼,「殿下等急了嗎?」


    楚斐垂眼看著桌麵,「不曾。」


    張婉眼看著方才耀武揚威的胡小姐被灰溜溜遣出去,「哈」地笑了一聲,回身來尋簡清,「阿簡,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簡清擺擺手示意她回去,張婉一愣,踮起腳往簡清身後廚房內瞟了一眼,雖然什麽都沒看見,還是意味深長地笑了,「我等你來找我。」


    楚斐撣撣衣袖起身,放下兩錠銀子,「不必做了,晚上奔霄會來尋你。」


    簡清一怔,「殿下事務繁忙,能來小店已是蓬蓽生輝,我送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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