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也清楚徐夫子的習慣,並沒覺得是冒犯,反而笑著觀察徐夫子臉上的神色變化。簡清已與徐娘子約好了,明日徐娘子來時,要一點點仔細說給她聽的。


    先前問說了什麽的是徐夫子,聽見不曾說起他就臉色暗淡下去的也是徐夫子,這對夫妻倒是頗為恩愛,深諳互相體諒珍重之道,徐夫子那麽一個古板又不懂交際的性子,在徐娘子手下硬是化作了溫柔體貼。


    簡清想起和她學了近一旬時間長壽麵的技巧也隻學會了三分之一的徐娘子,估量著時間快到了,徐娘子在家裏準備的生日小宴應當差不多了,便將備好的食盒遞給了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外麵天色,坐在酒樓度日如年的徐夫子。


    徐夫子連食盒都沒打開,內容問也沒問,隻以為是自家夫人約好的吃食,隨手提起,匆匆道一聲「留步」,就趕緊回城西去。


    簡清順著他的動作起身,也沒有送,回了櫃台後麵,繼續給朱木匠寫其之後的訂購單子。左右此時酒樓裏沒什麽客人要她去顧,後廚裏阿菇還在練手,進去也是上趕著被誤傷,正好偷來一段時間閑暇。


    寫著寫著,思緒便飄遠了,想想徐夫子回去之後看到徐娘子做的壽麵和食盒裏徐娘子預定的寫了字的雞蛋糕會是怎樣一個激動神情,簡清就實在是有些可惜不能在現場親眼見證。


    「篤篤。」


    簡清手下一頓,將不知不覺畫出來了蛋糕形狀的草紙揉成一團,起身問道,「客人想吃什麽?大堂還是雅間?」


    先前比試時作為評委見過的宗午正抱臂倚在櫃台前,嫌棄地看一眼草紙,道,「你家這生意做得真是隨意,叫了幾遍了才應一聲。」


    先前隻聽過許林在押了方一品認錯後回城路上轉述的比試當日各人說辭,今日簡清卻是才對宗午這個商行當家人的暴脾氣有所了解,難怪後來路上碰見過一次抓住了這一豪客的穀豐食肆掌櫃,眼看著就顯了白發老態出來。


    「宗先生。」簡清施了一禮,在前麵帶路往雅間裏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來尋我何事?」


    宗午偏不跟她走,簡清走了幾步回頭才發現,宗午往屏風後分隔出的雅座去了,無奈追上兩步,「宗先生?」


    宗午把眼睛一瞪,「誰來尋你了?難道你家有旁的廚子嗎?趕緊的,上次那個麻婆豆腐是吧,再炒個菜拌麵送上來,等著吃呢。」


    簡清被他大大咧咧的說話方式聽得一怔,就是這一怔讓宗午愈發不快起來,「怎麽,我還不能是來吃飯的?」


    他直來直往,簡清也就不委婉了,直截了當地推銷起來,「並非如此,隻是吃食還是要問清楚再做。拌麵有備下,不如直接吃鹵味澆頭如何?我家酒樓特色的鹵鴨脖鳳爪要不要給宗先生送來些?」


    「怎的是你家特色?」宗午聽見鹵鴨脖就是一皺眉,「你倒是好算計,穀豐食肆膽子小不敢賣了,你卻冠上了你家名頭。」


    簡清失笑,「既然宗先生心裏已有定論,不如轉道去穀豐食肆吃如何?」


    宗午一噎,坐著一動沒動,「腿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去哪。別廢話了,快上菜!」


    「客人稍坐。」簡清略微欠身,繞過屏風就要去後廚,在馬上走出宗午視線範圍時,腳下一頓,忽然回頭。宗午有些不自在地轉頭挪了視線,假裝自己對屏風質量產生了濃厚興趣。


    簡清翹了翹唇角,「最後與客人說一句,不信也便罷了。鹵鴨貨起於我家,誰盜了誰的名頭,誰又借了誰的東風,宗先生去城北走一圈,一問便知。」


    宗午在雅座裏怔愣許久,屏風上的字透過酒樓外灼人陽光印在了桌麵之上,他看著字影,喃喃念道,「瑤池宴……」


    能讓劉老誇一聲瑤池,這家酒樓的廚子手藝就不會差。而簡清的手藝他也是吃過的,的確不錯。但那碗一品豆腐若說讓人印象頗為深刻,甚至於到驚為天人的地步,倒也沒有,反倒是辣中透著豆腐本身鮮嫩的麻婆豆腐讓他惦記了許久。


    因此,過了許久,宗午還是和隔壁談完一筆生意,眼看酒樓就在對麵才想起來這裏有一家可以嚐試些的酒樓。而簡清說的話裏有話,耐人尋味。


    技藝自比伊尹瑤池的人,又何必去搶一個已經風潮過去了的名頭,更何況簡清還大大方方告訴了他可以去隨意求證。


    這樣一想,宗午不免覺出些膩味來,先前與穀豐食肆的往來如今想來,就像碗許久前不小心咽了下去的食物現在才發覺它餿了,吐也吐不出來,空留心中難受。


    簡清和阿菇端著兩個托盤過來,就見宗午臉色不太好,像要吐出來似的。簡清示意阿菇先將小碟和麵食放下,盡快去取小桶和帕子,宗午一抬眼隻看到一個快速跑走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我很嚇人?」


    簡清將盛滿的一盆麻婆豆腐放在中間,笑道,「哪裏。隻是宗先生臉色不大好,怕是中了暑,才叫夥計絞帕子來擦擦,若是過會兒還有些不適,我就要去熬藿香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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