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兩眼笑彎彎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很喜歡十八的,十八你說對不對?」


    十八娘點點頭,心裏卻是很奇怪,秦昭的確是從一開始就對她表現出了特別的好感,今兒也是故意提了孔景嫻,讓她接話。


    不然,十八和一個庶出的兄長,能有多親密?還巴巴的提起他。


    秦昭到底為什麽呢?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給過秦昭什麽恩惠,或是身上有什麽地方,值得秦昭圖謀。


    總不能真的是一見如故吧?


    榮不得十八娘多想,不一會兒,太子爺就來迎親了。


    十八娘和秦昭作為守門的小娘,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房門口,隔著門縫偷偷地往外看。


    太子爺已經突破了王氏兄弟的阻攔,來到了院中。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繡著金龍的喜服,戴著玉冠,頭上還查著一朵新開的牡丹花。


    他有些微胖,白白嫩嫩的,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絲條慢理的,一看就是一個很溫和敦厚的人。


    他的身後,站著其他的幾個皇子,還有李子期。


    這還是十八娘第一次在這麽正式的場合裏看到李子期,他終於沒有穿血衣黑羽,而是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長長的頭發束在腦後。他身量太高,明顯的鶴立雞群。


    十八娘總覺得,他的眼睛銳利如箭,好似透過這雕花門窗,一眼就看見了她,讓她有些不適的扭轉了頭。


    「九娘,太子爺來了。看起來很溫和,大約和你一樣愛吃肉呢。」十八娘拉著王九的手,說著俏皮的話兒,安撫著她。


    王九娘白了十八一眼,這姑娘看起來很著調,關鍵時刻卻露了少年心性。


    秦昭和王家姐妹也隻是象征性的阻攔了一下,便放了太子爺進來。


    喜娘已經將金流蘇放了下來,遮住了王九的容顏。


    太子爺滿眼喜氣,將一柄玉如意放在了王九的身手,便出門騎馬去了。


    這時,一個穿著深紅色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蹲下來,將王九背在了背上。


    隻一眼,十八娘就認出來了,這是王六郎。他是王九嫡親的哥哥,自然是要送嫁。


    他比之前看起來清減了不少,還是沒有束冠,隻淺淺的用一隻玉簪簪著,看起來頗有風韻。


    他一出來,室內的小娘們,都紅了臉。


    不愧是四公子之首,舉世無雙的王六郎!


    十八娘看著,心裏頭有些憋悶,卻突然覺得手一疼,隻見一個金元寶飛了過來,正好打在她的手上。


    她順著來的方向一看,李子期竟然沒有跟著太子爺出去,還站在哪裏,看到十八娘望過來,他張口嘴,無聲的說道:「狗糧!」


    你家的狗是吃金子長大的嗎?


    十八娘剛想還擊回去,卻見之前站在那兒的李子期已經消失不見了。


    王六郎背著王九一路去了前院,上了花轎。


    十八娘和秦昭看著越走越遠的隊伍,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她活不過十八歲,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穿上嫁衣的那一天。好在,如今沈耀在好轉,沈琴也不用嫁給孫連成那個人渣。反而是沈瑜要娶蠢婦成怨偶,沈珂要進孫家門。一切都向好的方向走去。


    王九走了,她們也沒有什麽心情留下來飲宴,懨懨的想要回去,隻不過哥哥們沒走,她們也是不方便提前離席的。


    倒是王家繼續大擺宴席,沉浸在出了一個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皇後的喜悅裏。


    十八娘剛想帶著沈琴入席,就聽到背後有人輕輕的喊道:「十八。」


    他以前從來不喊十八的。十八娘身子一僵,示意秦昭先帶沈琴入席,扭過頭去,看著王六郎。


    他站在雕花長廊的陰影裏,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十八娘輕輕地走過去,笑著問道:「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喚你一聲姐夫呢?十六夢想成真,想必很高興吧。」


    王六郎輕歎了一口氣,「你又何必拿這個來刺我呢?卿卿,隻要你願意,我立馬與十六退婚。我後悔了。王六是王六,沈十八怎能隻是沈十八了呢?」


    十八娘卻覺得,卿卿這個詞,從王六郎嘴裏說出來,真的是太諷刺了。


    他們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卻好似隔了楚漢銀河,永遠都不可能靠近一步了。


    王六郎若是為她退了婚,那又將她置於何地呢?不管是王氏宗族,還是沈氏宗族,都容不下她。


    情人的甜言蜜語,是近乎殘忍的天真。


    長廊外的柳樹冒出了幾顆嫩芽兒,十八娘伸出手去,輕輕的折下一枝,拿在手上。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看著王六郎,認真的說道:「我父親問我,王六郎截道訴情,你緣何不應?我說,若是有心,自然三媒六聘。那天在棧道看到你,我便知道,你選擇了宗族,是無法履行承諾來上門提親了。你已經知道了吧,我活不了幾年了。」


    王六郎覺得十八娘的話,就像是尖刀一樣,直直地紮進他的心裏,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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