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又是一口血,麵如死灰,像是隻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孫大夫剛施完針,沈澤便會來了。他看起來黑了些,瘦了些,最近因為水患,很多官員人頭落地,作為吏部尚書,他忙了個倒仰,已經七八日沒有回府了。


    他一回來,就看到神似自己的十八娘,躺在病床之上,鮮紅的血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恍惚間,好似躺在那裏的不是十八娘,而是年少時候的自己。


    「孫大夫,小女怎麽樣了!」


    孫大夫搖了搖頭,「小娘這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中毒了,老夫見識淺薄,隻能給她催吐,然後開一些解毒的藥草,盡人事聽天命吧!」


    十八娘,竟然要死了。


    說實在的,沈澤本來以為這又是十八娘使的陰謀詭計,目的就是將武歸拉下馬,可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真有人狠倒拿自己的命來賭的嗎?


    這催吐的藥,氣味十分難聞,十八娘才喝了一口,便哇哇的吐了出來。孫大夫一看,高興極了,也顧不得髒,刷刷就是幾針,將十八娘紮得像是一個刺蝟似的。


    他轉過頭來說,「過了今夜,要是不再暈迷,小命應該就保住了,還好發現得及時。不知道小娘是吃了什麽,才發生這樣的事情?讓老夫驗看一下,也好看看是什麽毒。」


    南枝含著淚,端過桌子上的雙皮奶,說道:「就是這個,一大早讓廚娘現做的,小娘剛吃了一口,就吐血了。」


    孫大夫拿著雙皮奶聞了聞,又往裏頭插了一根銀針,不一會兒,那銀針肉眼可見的變黑了。


    他的臉色一變,對著沈澤說道:「是砒霜,下毒之人很小心,每次的分量不多,日積月累的,方才見效。看小娘吐血的症狀,大約已經連續服用了月餘了。」


    這個時間,剛好是沈珂出事,入東宮的時間。


    沈澤臉色黑了又黑,沉聲道:「把做這雙皮奶的廚娘帶過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戴著銀簪子的婦人被帶了過來,她穿著一件藍底白花的裙子,幹幹淨淨的,尤其是一雙手,又白又嫩的。她一開口,帶著些江南口音。


    「你是什麽時候進府的?」沈澤的聲音很嚴厲,那婦人一聽,直哆嗦。


    「奴家進府三月,原是江南郡人士,因府裏招新廚娘,便進府了。這雙皮奶一直都是奴家在做?可是不合口味嗎?」


    竟然是不是家生子,廚房重地,就是他一個大老爺們都知道,要用可靠的人,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武氏竟然也敢用?


    沈澤第一次有些期待,孔景嫻快些嫁入府中來了。


    「是誰招你入府的,在這府裏你可原有認識的人,你做雙皮奶的時候,可還有別的人接過手?」


    那廚娘一聽,像篩糠一樣的跪倒在地,「大人,你可千萬要還奴家的清白啊,我是絕對沒有在裏頭放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對了,我做雙皮奶的時候,還有個燒火的丫頭青桃在那裏。」


    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一咬牙說道:「做雙皮奶,耗費的時間比較長,我經常將它擱在涼水裏冰鎮,然後出去和其他人打葉子牌,很多人都看到的。」


    沈澤將桌上的杯子猛的一扔,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府上已經成這個樣子了,下人們不幹活,光天化日之下去打葉子牌,過得比他這個大人,還要舒服呢!


    武氏這時候也過來了,她看著十八娘,神色不定。她的身後跟著一個被捆住的丫頭,正是那青桃。


    青桃一進門,就哈哈大笑起來,「活該!誰讓你害死我的姐姐青梅,我就是故意對你下了毒,隻可惜我買不到致命的毒藥,沒毒死你!」


    砒霜還不是致命的毒藥?那你想買什麽,鶴頂紅嗎?


    這青桃竟然審都不用審,就直接承認了。


    砒霜是一味藥材,隻有在藥鋪裏才弄得到,青桃一個燒火丫頭,上哪裏弄的藥?青梅是沈玉身邊的丫鬟,害得沈珂落水之後,被杖斃了,她要恨就恨沈玉和管家的武歸,怎麽會要毒害十八娘?


    這不合常理。


    「你的藥是哪裏來的?」沈澤嘴裏聞著,眼睛卻看向武歸。


    「哼,哪裏來的,藥鋪裏買的唄。」青桃絲毫不懼,大聲說道。


    「哦,是嗎,給我打,就在這裏打。」沈澤話音剛落,就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麽麽,將青桃按住了,狠狠地打。


    她每打一次,武歸的眼皮子就跳一下。


    她的確是給沈十八娘下了藥,可是她下的是讓人身體虛弱的藥,死得不著痕跡,她怎麽就突然吐血昏迷了呢?雖然沈十八娘要死了,對於她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下藥的事情若是被捅出來了,到底討不了好。


    好在,青桃的爹娘弟弟都在她的手心裏拽著呢,她有再多的不滿,也隻能乖乖的聽話。不然……


    青桃被打得嗷嗷叫,不一會兒,便弱弱地說道:「大人,我說,我都說,是武夫人給我的。她說這個藥會讓十八娘身體虛弱,變成癡呆。大人,你就饒了我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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