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屠盡天下人,也是剖腹生下我的親娘。更何況,她並沒有濫殺無辜不是嗎?」


    沈澤點了點頭,「你娘就是太癡了,所以才害了魯氏滿門!」


    沈澤的話,到這裏就嘎然而止了。到最後,十八也沒有想明白,魯氏怎麽就害得魯家被滅門了。


    父女二人騎馬回了府,沈澤徑直去了武歸的院子。十八娘邁向尋梅院的腳生生的頓住了,一轉頭又悄悄地跟了上去。


    此刻已經是夜深了,整個府內都靜悄悄的,守門的婆子頭像釣魚似的,一點一點地打著盹兒,刺耳的蟬鳴聲掩蓋了繡花鞋踏地的腳步聲。


    十八娘輕輕地蹲在窗下,前頭就是一汪荷塘,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


    沈澤一定是來問那奸夫是誰的?沈玉的父親,就是當年殺死魯萍的殺手,她一定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屋內就響起了武歸的哭泣聲。


    「澤郎,我隻是一時之錯,看在我為你生兒育女的情分上,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大姐雖然已死,可我小妹還是安南王妃呀。」武歸情急之下,那話語裏竟然還帶上了一些南地鄉音,聽起來愈發的楚楚可憐。


    沈澤卻是不為所動,隻是冷冷的問道:「那人是誰?」


    半晌,十八娘都沒有聽到屋內有動靜,武歸到現在還在維護那人。十八娘看著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包,有些欲哭無淚。


    「沈澤,都多少年了,就是石頭都捂熱了,你還是這麽一幅冷情冷性的模樣。李貞貞早就死了,被人挫骨揚灰了,你就算再念著她,她也活不過來了。」武歸說著,竟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在夜空中讓人毛骨悚然。


    奸~夫沒有問出來,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李貞貞?


    「和她沒有關係,沈玉的父親到底是誰?」


    武歸的聲音猙獰起來,「怎麽,你連她的名字都不敢提了嗎?莫非當真以為自己是個情聖了?你若是有心,當年又怎麽會撇下早有婚約的她,另娶魯萍?害得她終身未嫁,最後卻落得一個被人……」


    武歸的話還沒有說完,十八娘就聽到一個響亮的耳光聲。沈澤狠狠地扇了武歸一個耳光,將她未說完的話,扇進了雲霄裏。


    這一巴掌,扇得極狠,武歸的嘴角殷紅,整個人都被打飛在床榻之上。


    「你不說,也無所謂。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庶女,流著與你一般肮髒的血,也就隻有聯姻這麽一點可憐的用處了。十日後你再死,多一天,少一天,我都會算在沈玉的頭上的。」


    十八娘聽到此處,忍不住將那窗戶戳了個小洞看了過去,隻見沈澤還是一幅仙人之姿,好似在與人談笑風生。


    光看臉,無法想象,他竟然在說著這麽狠絕的話來,十八娘不由得脊背發寒。沈澤是她重生以來,見過的最厲害的人。


    這種人,內心中一定有一個堅定不移的宏願。


    武歸好似也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昔日裏隻覺得這樣的他溫柔多情,現如今看來,他分明就沒有心。他的心,早在那一年,已經留在長安城腳下了。


    想到這裏,武歸不由得臉色發白,聲音發顫,她像一條狗一般的爬到沈澤腳邊,哀求道:「沈大人。這些年你是看著玉娘長大的,你也待她如珠似寶的,她性子單純,一定會好好聽話的。」


    「沈大人,看著我這麽多年,為你生下了三個兒子……」她看了沈澤一眼,突然又自嘲的笑了。


    三個庶子,又算得了什麽呢?


    沒有一個好的評級,無法選官,隻有科舉一途。就算是僥幸金榜題名,如同沈瑜,又能如何?


    世家子弟瞧不來他是庶子,寒門子弟瞧不來他是世家子,就那麽不尷不尬的活著,如同泥溝裏的螻蟻,說擼官,就一擼到底了。


    庶子隻能娶庶女,庶女又隻嫁庶子,何談什麽出頭之日。他們母子,在沈澤心中,一開始就貓狗不如吧。


    這些年,沈澤為他們畫了一個大餅,長安城裏的人以為她才是主母,才給了他們一幅如夢似幻的假象,不過是泡影。


    「真是難為你,寵愛了我們這些低賤的人,這麽多年。」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若是她到現在,還以為沈澤對她有多少情意,那就真的是傻了。


    「你不想說,我也會知道的。歸娘,這些年我待你已經仁至義盡,即便這樣,你卻還是背叛了我。你知道的,這輩子,我最討厭的就是背叛」,沈澤站起身來,甩袖就要離開。


    正在這時,突然一陣風破空而來,直直地朝著沈澤的麵門飛去。


    沈澤麵露驚訝,伸手一揮,竟然牢牢地將那箭抓在了手中。並且飛快地朝著箭的方向追了過去。


    十八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箭給整懵了,趁著沈澤走了,趕忙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已經蹲麻的雙腿,朝著那隻箭射來的方向追去。


    到底是誰要殺沈澤?李貞貞又是什麽人,沈澤為什麽不讓武歸提她?


    她追著追著,突然低罵一聲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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