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你瘋了,我也瘋了。」他眼睛瞪得連眼角的線條都圓了起來,眼白上密布的殷紅血絲顯而易見。


    曹曉嘴角揚起的弧度沒了,轉而愁容以對。


    昴天也皺起了眉,心裏釀著的深愛起了波瀾,慢慢奔騰起來,衝起萬丈高的水龍卷。


    「回來我身邊。」他聲音沙啞,就跟久困沙漠中的遇難者發出的呼救聲一樣粗啞,「我想你了,想要你寸步不離、想要你時時刻刻都待在我的懷裏,想得我都快痛恨死這麽沒誌氣的自己了。」


    她其實也不是很明白,當初樂萍為什麽不再讓自己照顧他,而她也隻是想藉這段時間,來好好地冷靜並整理下自己過於焦灼、慌亂、迷茫的心緒罷了,所以如今麵對如此誘惑、他的深情告白,她又怎會不答應?


    戰戰兢兢地靠了上去,曹曉終於鼓足最大的勇氣,展臂抱住了他的腰,伸手扣住了他的肩,最後將臉深深埋進了他燙熱的懷裏。


    昴天收緊臂彎,將她徹底收押監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唯有一定的距離才能將目標看得真切。


    他們突然明白,樂萍這招才是真正的「欲擒故縱」,遊走在得到與失去之間患得患失的心,終於看清了方向。


    他低頭以臉磨蹭她的發際,很快就弄癢了她,她便主動抬起頭去與他唇齒相依,細細舔舐著彼此,柔情都融化在了口中,匯成涓涓細流,最後滋養了彼此的心房。


    「蘇姐姐,蘇姐姐……」沉緩的呼喚聲由遠及近,一點一點地冷卻了激情。


    昴天一邊爆粗口,一邊扭頭怒瞪,要不是曹曉抱著他的腰不放,這下子早就衝上去,將人揍到連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小孩而已,少爺不要計較行嗎?」曹曉邊哄他這個大人,邊伸著脖子朝嚇壞了的昴茂安撫道:「小茂別怕,姐姐還有事要忙,你先去找爺爺玩好嗎?」


    「討厭的小鬼!」隻因顧忌著她,他暫時收回了凶狠的目光,卻收不了厭惡的情緒。


    那一頭,昴茂也總算是回了神,一聲不吭,轉身一溜煙地逃走了,可見怕這個男人到了何種地步!


    她亦害怕,直覺告訴她,昴天是真的極度地討厭著這個孩子!明明小茂很可憐的說,隻要一想到身陷囹圄的父母,自己就不能不心疼這個孩子,他們都是缺乏親情的人。


    「少……少爺,小茂他……」


    昴天火大地打斷,「不準再提他,如果再提,我現在就把他送到孤兒院去,你信不信?」接連幾次地來破壞自己漸入佳境的感情,這個小孩果真是非常可惡!


    曹曉住嘴,撒嬌似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少爺,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心情自然太好,小孩的事馬上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勾起她的下巴,在她驚慌羞怯又小小喜悅的眼神的注視下,他吻了她,久久都舍不得放開。


    【第七章】


    海風是潮濕的,仿佛一吹過來就直接黏在了皮膚上,昴天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沉浸在暖流中的魚,忘了世間險惡,卸除了一切防備。


    他躺在廊下的藤編躺椅上,微微低側著腦袋,透過紫灰色的鏡片,看著籬笆外的海灘上正撿著貝殼的曹曉跟昴茂。


    盡管十全九美、美中不足,多了一個累贅,卻並不妨礙他現在的好心情,也幸虧這個累贅大部分時間裏都沉默得像根木頭,他才寬宏大量地沒有計較。


    海風拂動俏女仆那身白底藍邊、綴著小黃花的圍裙,他的心也跟著怦怦亂跳不已。


    他們是昨天傍晚乘坐小漁船,抵達這座叫做「火藍」的小海島,名義上是來考察這座島有沒有開發、投資的價值,實際上卻是他假公濟私,拋下公務來這裏短暫度假。


    近來數月形勢複雜,多變的大都市生活教他倒足了胃口,如今他隻想和他家女仆過過這種平靜而快樂的日子,一方麵可以更加清楚地審視內心,另一方麵,也該好好填飽一下饑餓了許久的身心,否則遲早會因極度欲求不滿,而七孔流血死翹翹的!


    隻是老爺子也是心知肚明的過來人,不惜裝病博取曹曉的同情,硬將昴茂塞給了他們。


    父親的意思,昴天明白,隻是父親不惜拉下老臉,扮可憐的模樣令他動容,正因如此一向專斷獨行的他才沒翻臉。


    那個貪婪的女人,他可以隨時可以像處理垃圾一樣處理掉,但孩子盡管討厭,卻已然成了老人家的心頭肉,所以今後是非要在一起生活不可了。


    他和她的共同生活裏,是否能容得下這個必然的累贅?


    是他先耐性耗盡,翻臉無情、冷酷到底,還是她終究會厭煩,苛待非己所出的長子、嫡孫?


    父親想要試探的就是這個吧!


    收回渙散的心神,昴天再次定睛遠眺,女人和孩子還跟往常一樣,都隻是淡淡笑著,卻不顯寂寞,就像前麵港灣裏的海,沒有驚濤駭浪,隻有安寧祥和的平靜。


    那兩個人從各方麵來講都挺相似的,逆來順受、溫和安靜,倔強地扞衛著他們小小的自尊。


    「哼,果然是如同雜草一般的存在啊!」無論如何踐踏,一場雨後又是一片蔥籠了!他雖撇著嘴角表現出些微的不屑,但內心並不排斥他們這些平凡渺小卻誠摯的人,所以難得一見地將笑意平和地掛在了眼角眉梢。


    曹曉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突然轉過身來向他招手,忽然間,昴天腦裏、心裏的她仿佛被一道天降聖光直直照射著,仿佛在不斷告示,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少爺,看,我抓到了一隻小海蟹!」她朝他喊,一邊高舉著還在張牙舞爪的小生物。


    「你是傻瓜嗎?」他直起身來朝她大聲喊,不由自主地笑得比她還開心,天曉得,她抓住的豈止是螃蟹啊!


    「我不是傻瓜,我隻是玩得很高興。」她邊答邊轉身向大海,在海風吹淨她臉上的碎發,向他展示她那張教人心生安定的寧靜臉龐時,她動作柔緩地將那隻戰利品拋回了大海。


    昴天一躍起身,大步來到曹曉的身旁,摘下墨鏡,用一邊的鏡架敲打她的頭頂。


    「怎麽放了?」


    她雙手背到身後,側低下頭,笑咪咪地看向他,答:「它屬於大海。」


    他也低下頭,迎著她絢爛的目光湊了上去,問:「那你屬於誰?」


    「那你屬於誰?」她反問。


    「屬於你。」他笑著輕輕聳了下肩,心情正好,不如趁勝追擊。


    曹曉一愣,又不由得顫抖了下,隨後才瞪圓了眼睛盯住他,「總覺得你是有所圖謀,才會這麽說的。」貓在肚子餓或需要撫摸以排解寂寞的時候,總會圍繞著人的腳跟打轉撒嬌。


    「哈……哈哈!」昴天嘲諷似的幹笑幾聲,翻著白眼罵道:「你一定有病,有被害妄想症!」


    「少爺,患這病的人好像是您吧?」也許是這裏溫暖明亮的環境熏醉了她,她竟敢開起他的玩笑來了。


    昴天冷嗤一聲,隨即模樣凶狠地扭了扭脖子、鬆了鬆牙關,然後以閃電之速低頭攫住了她的芳唇,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沉浸在他那驚濤駭浪般的狂熱裏。


    一百公尺外,小孩主動隱身在巨大的礁石堆裏,他看見了一切,也知道那裏並沒有自己的立足之處,不過心底還是會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奢望來,如果他們真的是他的爸爸、媽媽就好了,那樣他就會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好幸福、好幸福!


    一吻終了,曹曉急喘著氣,粉拳一記接一記地砸在他的胸口上,「你這樣會教壞小孩的,知不知道?」


    他卻一臉無所謂地一把擒住了她行凶的手,磨了磨牙齒後笑著恐嚇道:「我餓得厲害,信不信我把你這幾根蔥白玉指都啃了?」


    「不要。」她跟他搶自己的手,很清楚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迅猛而霸道地將她一下扯進了懷裏摟著,嗅著她身上的香味,陶醉道:「怎麽這麽好聞?就跟紅糖豬腳一樣。」


    「胡說!」她大聲抗議,可抗議無效,下一秒,她的嘴巴就又淪陷了。


    他的舌頭就跟帶著刺似的,刮得她檀口內各處都如火燒般灼痛著,她想拔又拔不出,這些刺已入了她的皮肉,早和她連成了一體。


    曹曉的身體還是很輕,除非摟緊到極致,仿佛和自己融合一樣,否則是不會有成就感的,所以昴天傾盡全力地抱著她、吻著她,遠遠地看過去,她就像他胸口生出的一對翅膀,扇動著,像是要帶他去翱翔。


    天空漸漸暗下,淺白色的沙灘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海水中,一天的時光就這樣被消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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