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庵堂的主人已經很老了,她的手背幹燥滿是褐色的斑點,讓昭昭想到了惠安師太。


    「我能摸摸郡主的臉嗎?」她在元安公主與魏昭要離開的時候,提出了請求,「我有些看不清,又想要知道郡主什麽模樣。」


    昭昭把臉湊了過去,她的手首先捧住了小姑娘的麵頰,然後手指從她的額頭到眉眼,一直到下頜骨,最後還捏了捏昭昭的手,捏手的時候,這位師太笑得特別高興,甚至昭昭看到了她眼角的淚。


    「半個月之後我再過來。」昭昭說道,「到時候師太晚上也看得到我了。」


    「好孩子。」師太溫柔地說道。


    「真好,真希望所有在外的孩子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她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對著元安公主頷首,「我眼睛不好,就不送兩位了。」


    等到魏昭離開,才從元安公主那裏知道,這位師太當年出家就是因為丟掉了孩子。


    丟了孩子的人甚至不敢奢望孩子能回來,他們求得是他們視若珍寶的孩子能夠被好好對待。


    「不說這個了,」元安公主不想說太多這些讓人傷心的事,撫了撫女兒的頭發,「明兒就去慈念庵了,聽說賜婚之後,她就繼續住在庵堂了,說是在佛前許願了,一直等到過年才回,明天說不定可以遇到。」


    她們還願先是去的京都裏的寺廟和道觀,按照僧錄司和道錄司的名冊明日就要去慈念庵,慈念庵是位於蕭山上的,這京郊是連綿小山包,不說每個小山頭有寺廟,但是起碼三個山頭裏至少有一個是有寺廟或者是庵堂的,隻有有寺廟或者是庵堂的山頭才會起名字。


    慈念庵正是在清幽僻靜之處裏立著的一個小小的庵堂,原先也很是落魄,婁家小姐喜歡此處,她出錢修繕這庵堂多次。


    城內的寺廟走完了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小雪,今日天氣不大好,清早的時候是淅瀝瀝的小雨。


    筱思給魏昭利落梳了雙丫髻,看著外麵的天氣,開口說道:「今兒指不定要下雪。」


    魏昭的眼睛瞪大了,側頭一扭,讓筱思驚呼了一聲,連忙鬆開昭昭的頭發,要不然差點扯到她的頭發。


    看著郡主要側過頭看窗外,她就這樣給魏昭束好發帶,才忽然想起來,郡主隻怕沒見過雪。


    「郡主沒見過雪?」


    「沒有。」昭昭說道,「寶兒和我說過,還說雪是甜滋滋的,像是蜜糖一樣。」


    筱思見過錢寶兒,當昭昭的院子建好了之後,錢寶兒還過來住了一個晚上,聽到了這話,想到了錢家小姐的活潑模樣,她笑著說道:「錢小姐逗您呢。這雪是沒有味道的,就是冰冰涼涼的,若是把冰塊兒給打薄了,就是雪的模樣。」


    等到昭昭看到了雪花,就覺得筱思說得不大對,這雪花不像是打薄了的冰,它是片片不同的六棱形,剛開始是細碎的雪籽,被寒風吹開了之後就是雪花,到了後麵下的大了,就在空中結成了團。


    昭昭本來是想要看到雪的,想到了林清薇很快就要出嫁,又希望這雪還是就下這一天就好了,要不然到時候抬轎子都不方便。


    因為忽然下了雪,今天的禮佛就隻去慈念庵。


    平時的馬車帷簾是卷開的,因為明衍郡主喜歡看街景,雨雪天氣的時候是放下的,馬車裏生了銀霜炭,元安公主有些怕冷,她的手裏捧著手爐。


    到了約定的日子,元安公主終於給女兒診脈了,脈象顯示她憂思過度甚至有了心疾,元安公主一度以為女兒哭了,結果發現她紅了眼眶,唇抿成一條線,但是沒哭。


    吃養心的藥膳,每十天泡一次藥浴,練五禽拳,元安公主這段時間麵色更為紅潤,雖說冬天還是怕冷,已經比去年好了很多。


    車轍出了郊外之後,聽到了吱吱呀呀的聲音,魏昭猜測這是馬車碾在雪上的聲音,等到下了車,踩在雪上,聽著這聲音,忍不住多跳了幾下。


    她身上的披風都因此抖動了起來,緋色發帶也是如此。


    元安公主就這樣等著女兒,等到魏昭不跳了,才拉著女兒的手,兩人緩緩上山。


    「娘,我們今天就隻來慈念庵,走慢一點就是。」


    幸而這路婁小姐修過,青石台階修得寬敞,還打理得很好,沒有一丁點的青苔。


    這慈念庵裏,婁清韻正在跳舞,庵堂裏四角都生了銀霜炭,房間裏暖烘烘的,一位鳳眸生得英俊的男人正在撥弄琵琶,因為房間裏很熱,他敞開了衣襟,赤足盤膝而坐。


    婁清韻則是衣衫輕薄,或者說隻穿了一層紗,裏麵的小衣帶子是用金鏈打造的,襯得肌膚如雪一般,這小衣幾乎兜不住身體,是秦樓楚館常用的款式。


    她的長發用帶著銀鈴的發帶束好,每當她行走的時候,銀鈴就清脆作響。


    透過薄薄的一層紗,可見著婁姑娘上身的小衣幾乎兜不住玉團,纖細的腰肢若是背對著人,可以看到兩點腰窩,再往下是兩條修長筆直的腿,這腳踝處用紅繩係著金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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