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戶部衙門的人都拿著算籌,在稱過了一籮筐的番薯,內侍高聲承諾的時候,就劈裏啪啦撥動算籌,那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就會壓過其他聲音。」


    「是戶部衙門所有人一起算出三千八百零一斤,當時念這個數字的時候,聽昭昭說,就算是隔得老遠也可以聽到。」


    「三千八百零一斤的番薯,你父皇分了元安公主百斤,剩下的給了各位大臣一人十斤,就連刷掉泥土,把番薯裝入到籠裏,負責搬運、稱重的小吏,也都得了賞錢,還有一斤的番薯。」


    這裏再次提到了魏昭,沈嵐笑了起來,「你還記得嗎?當時昭昭同你說過,先前在建安府種番薯,番薯丟在炭火盆裏,燒得棕色的皮都成了焦黑色,番薯裏麵的油浸潤了出來,滴落在炭火上發出霹靂吧啦的聲響。」


    趙翊林當然記得,他甚至還記得昭昭說番薯滋味的模樣,「揭開了皮之後一定要吃得小心一些,很燙的,那番薯肉烤的十分綿軟,裏麵的甘甜味道讓人覺得它應該叫做甘薯。」


    「記得。」


    沈嵐說道,「我早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剛剛聽說你回來了,就已經讓人烤上了,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了,你來嚐嚐看。」


    皇後在太子進入宮門的時候,就已經讓人把番薯埋在火盆裏烘烤,現在說話的功夫,已經烤好了。把番薯撥弄出,尚未揭開皮,就聞到了那股甘甘甜甜的味道,等到撥開了之後,就像是魏昭說的那樣,金燦燦的肉,用勺子舀下來,吹得稍微涼一些送入到口中,第一個感覺就是它的綿軟、甘甜還有溫暖。一團金黃色的番薯順著喉嚨往下,甚至讓人覺得身體裏胃囊也都暖了起來。


    「現在是又下雪了,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就我知道的,建安府的番薯送了一大半到京都裏來,這番薯在大街上就有賣的,價格也不貴,三到五文就可以買一小個。」


    趙翊林一邊吃著番薯,覺得倘若是他今後登那位置,這番薯就要改名叫做甘薯。


    聽著母後說的這些,他的口中一直泛著甜,說不清是番薯本身的味道,還是因為這種祥瑞而心生的愉悅感,他覺得這番薯就應當如同昭昭說的那樣,叫做甘薯才對。


    上好的銀霜炭燒著鍋子,這熱氣騰騰的屋子裏坐了這樣幾個人。


    江澤侯府世子戚耀禎,和先前相比沒什麽變化,依然是發絲兒透露出「我有錢」三個字。


    大理寺卿嫡幼子嵇珩之,他穿得是褚色的圓領袍,乍一看容貌是平平無奇,甚至一雙眼也覺得尋常,任誰也想不到他堪稱是目光如炬,現在在大理寺做一名提刑官,為官時間並不久,就已經有了一些名聲。


    刑部郎中之子丘昇,他少年老成,頭發絲都往後梳攏,頭發總是綁縛得很緊,讓魏昭甚至想要問他,這樣會不會有些疼?總覺得他額前的碎發都有些稀疏了。


    太常寺卿之子鍾世傑,他和初見相比宛若是兩人,經過了婁清韻的事情成長了不少,石青色的玉鞓帶勾勒出他纖細的腰身,過去他的麵頰是有些微微豐潤的,眼中也是含笑,現在沉穩了下來,那雙眼睛在遇到了魏昭的時候,會有淡淡笑意,宛若是初春的雨。


    這幾人都與趙翊林是好友,在太子回來了之後,自然是要相聚的,另外一個特殊的人則是魏昭了。


    她穿的是煙灰色錦緞圓領袍,就連領口處也繡著的是銀光色竹葉暗紋,頭發是用的玉冠,卻並沒有刻意讓筱思替她裝扮成男人,她的五官依然是女兒家的秀美。


    元安公主並不愛拘著女兒,甚至也允許她在外喝一點酒,隻是萬萬不能喝醉。


    在趙翊林離開之前,魏昭釀了一壺酒到太子府之中,現在魏昭的麵前就放著這樣的一小壺的酒。


    她用竹刀破開了一層層的封紙,那股酒香就慢慢浸了出來。


    這酒的釀造還是林清薇給她的靈感,唐老夫人因為林清薇害喜,給她做鹽漬青梅,而魏昭就想到了釀酒,在太子離開之前埋下,等他回來之後就可以喝了。


    「好酒,好酒。」江澤侯府世子戚耀禎不住地嗅著,讓人想到了小動物在聞食物的香氣。


    這模樣讓鍾世傑笑了起來,在婁清韻出事之前和他最為交好的是嵇珩之,他拍了拍鍾世傑的肩膀,刻意笑道,「戚世子,莫要讓郡主看笑話了。」


    戚耀禎笑嘻嘻地說道,「郡主怎麽會笑話我?明衍郡主性情好又睿智,這滿京都裏隻怕就郡主不會笑我。」


    魏昭用一個小竹筒伸入到了裏麵,舀了出來一部分酒液,她用筷子蘸酒嚐了嚐。


    這壇子酒一般是釀造半年的時間就足夠了,現在已經足足釀造了大半年了,魏昭嚐酒是怕這酒壞了。


    用筷子嚐了沒什麽問題,再取了一個小酒盅來,澄澈的酒液注入到其中,江澤侯府世子的表情更誇張了,似乎下一刻就要上來搶著試試看酒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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