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傳到連業耳裏,向來溫雅穩重的相爺當即就摔了個杯子。


    「真是豈有此理!」


    他氣得嘴上的胡子都隨著劇烈的呼吸翹起,在書房裏走了一圈,眉頭緊鎖。


    連業眼角餘光見到女兒和小兒子還在書房裏,垂首站著等他發完脾氣,深深吸了口氣,放輕聲音。


    「這事不是你們的錯,處置得相當得當,剩下的交給爹爹來就好,不必擔心。」


    出門在外都已戴上麵紗或是帷帽遮掩容顏,誰料竟還會有人無視禮教,直接掀了帷帽,就為了親眼見一見未出閣姑娘的嬌顏?


    這簡直無恥!


    連甄擰眉,很是為難地問:「爹爹,我們若與公主府作對,可有不妥?」


    她也生氣,更是後怕。


    尤其在知曉了那人的底細後,對於他的碰觸更是反感到了極點,被他碰過的帷帽和麵紗一回府連甄就讓人拿去扔了,再也不想看見。


    二嬸與爹爹能為自己抱不平,想著給自己撐腰,連甄心裏也是感到熨帖的。


    但她更怕因此事惹了公主府不快,是否會危害他們連家整個家族?


    這樣大的風險,她實在是擔當不起。


    可連業卻輕拍了兩下閨女的頭,安慰她:「甄姐兒不必擔心,為父自有辦法。」


    聽了父親保證,連甄雖然仍是掛心,也隻能先帶著弟弟離開。


    慈愛地望著他們兩姐弟背影,等他們走遠,連業轉回身時才又擰起眉。


    他坐在書案前,將空白的奏折展開,提筆沾墨便開始書寫,下筆毫無凝滯。


    就算是與公主府為敵,他也會護住自己的女兒!


    可連業沒想到,在他之前已有人彈劾了杜智鵬,並讓向來都對公主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永平帝也大為震怒,頭一回對平隆公主府降下責罰,連公主親自來哭都沒有收回成命。


    「杜智鵬以銀錢誘使群眾,在花朝節引起騷動,甚至導致踩踏事件,傷者十數人,幸虧當場維護秩序的官兵反應及時,這才沒有導致無辜人命喪生。」


    永平帝將奏折拋回桌上,看著底下頭低得不能再低的官員們,冷笑。


    「這就是朝廷的官員?素日裏遊手好閑當紈絝領個閑職,職位再小那也是官,身為官員不辦事也就罷了,還生事?」


    杜智鵬官小,即便身分算得上尊貴,卻不具備上朝的資格。


    永平帝掃視了一圈,發現竟是無人出聲應和。


    想想也是,公主府被他慣到幾乎捧上了天,往常針對杜智鵬的彈劾他也總是沒當回事兒,都已經知道他偏寵,怎還會有人不要命地附和他舉報杜智鵬的惡行?


    永平帝瞇起眼睛,心中冷笑。


    卻在此時,連業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話說。」


    皇上表情終於稍稍緩和,點點頭:「愛卿請說。」


    連業將杜智鵬身邊人所犯的事也寫了本奏折呈上,即便袖裏還藏有另一本,他也依舊老神在在,沒露出端倪。


    多準備一手果然是正確的。


    今日來本就是冒著可能會引起帝怒,丟了官位的可能。


    但即便如此,連業也要讓杜智鵬嚐點苦頭。


    原是這麽打算的,可自己若沒法身居高位,又如何能護住自己的一雙兒女?


    連業不方便直接對公主府出手,兩難之餘,有人先他一步行事,甚至讓往常對公主府行事漠視的帝王動了怒氣。


    杜智鵬騷擾連甄的事不能傳出去,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此事傳了出去不說杜智鵬能否受到相應的責罰,光是連甄名節就會先毀了。


    連業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杜智鵬縱容身邊的人仗著自己名義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有了連業早早備下的證據,這些人並未流有皇家血脈,皇帝處置更是毫不留情。


    至此,杜智鵬身邊羽翼被剪除了個遍,他那沒什麽頂用的官職也被永平帝除了,加之被禁足三個月,公主府外還派了羽林衛看守,禁止他踏出府外一步。


    雖結果不如人意,但能有這三個月的空檔,連業也算是緩了口氣。


    得知消息,杜智鵬在府裏摔壞了不少東西,室內的杯子、花瓶、桌椅、書架,全都倒散在地上,狼藉一片。


    「這次是怎麽回事?往常都無所謂的,這回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找我開刀?」


    官職被拔都不是事兒,可自己用慣的手下獲罪入獄,他上哪兒再培育一批得心應手的人去?


    他看見倒在一旁的矮凳,仍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踹。


    圓凳咕溜溜滾了出去,正要進來的平隆公主「哎喲」一聲,急忙側身閃開,那凳子卻在撞到平隆公主前就被地上的雜物給絆住了,滾不過去,晃了兩晃便停了下來。


    杜智鵬就是再撒氣,看見自己母親也收斂幾分。


    他上前行禮,麵上卻依舊忿忿:「母親,皇表兄肯見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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