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隆公主扶著兒子的手,一一閃避過地上那些雜物,兩人一同在榻上坐下。


    她搖頭,歎道:「陛下不肯見我。」


    杜智鵬對這答案簡直不敢置信:「皇表兄竟不肯見您?」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平隆公主倒是沒有兒子所受的打擊那般大,打聽了這事背後是誰授意,聽到對方身分那一刻,饒是平隆公主也不由恍神了下。


    她擰起眉頭,對著自己兒子問:「你是怎麽招惹到梁王府世子了?這次的事件是世子的意思你知不知道?」


    「世……」


    話說到一半,杜智鵬收聲,了解了原因何在。


    人人都說他們公主府仗著有皇帝做靠山,即便為非作歹,隻要情節不涉及謀反叛亂,那便可屹立不搖,在京裏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說這些話的人卻不知道,在他們公主府其上,論起永平帝最為偏心的,還有一人。


    ──梁王世子,江城。


    陛下欠了梁王府一條命,江城身體又是那近乎油盡燈枯的模樣,因著專心治病,從來鮮少參與朝中事,久未在人前出現的梁王世子幾乎都快被整個京城遺忘,就連平隆公主自己也沒將人放在眼裏。


    卻沒想到這次不聲不響,竟讓他們吃了那麽大一個悶虧。


    杜智鵬捏捏眉心:「這梁王世子也太記仇了吧……我根本也沒招惹他家小廝啊……」


    知道自己被算賬的原因是因誰告的密,杜智鵬心裏總算是平衡些。


    「罷了罷了,跟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麽呢。」


    平隆公主緊張地看了看周遭,拍了自己兒子一下:「你小點兒聲,什麽較快死的人?好歹你也得喚他一聲表兄!」


    杜智鵬撇撇嘴,並不以為意。


    說是表兄,他也從來沒見過麵,興許往後也不會見麵。


    根據宮裏禦醫的說法,他活不活得過這一年半,那還難說呢。


    他輕哼一聲,隨即又想起連甄在花神廟裏被他逼至牆角的小模樣,瞇起了眼。


    那連相嫡女,實在長得太合他胃口了。


    杜智鵬雙眼發光,一想起連甄,便覺得自己被禁足的這三個月,怎樣都不能浪費。


    美人嘛……總是得得到一些特別對待的。


    杜智鵬對她,勢在必得。


    ☆☆☆


    梁王府。


    公主府的情報全被巨細靡遺地報了了江城麵前。


    「那杜家大少摔了一房的東西,後來平隆公主進去安撫,裏麵便歇了聲,等公主離開,那杜大少喚下人來收拾,招了兩名女子入內,直至天色黑了下來,都未曾出過房門。」


    正垂首看書的江城眉間輕皺:「不必稟報得如此詳細。」


    對於杜智鵬是否白日宣淫,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來回報的下人也很是尷尬,低頭應了聲是。


    江城頭也沒抬,翻了一頁,繼續道:「杜智鵬身邊的下人不是打發了一批嗎?公主府若要招人,且注意著些。」


    下人沉吟,試探性地問江城意思:「世子是指……安插咱們的人進去?」


    江城點頭,將微微散開的大氅又係得緊一些,隻著夜行衣的下人熱得額上都冒出汗來,半跪在地的姿勢依舊端正,沒有一絲不耐。


    「別看杜智鵬那副德性,這人跟狐狸似的,精明得很,我們的人不一定能混進去,最好安排幾個……眼皮子淺一些的下人,耳根子軟些,容易聽風就是雨,最好……還是個想往上爬的積極人。」


    說得這般具體,來人已大致有個方向。


    雖不知世子這麽安排用意何在,但主子的吩咐,照辦便是。


    「屬下這就去安排。」


    黑影一閃,那人消失在室內。


    幾乎是下一刻,屋外傳來腳步聲,江城聽見了,卻遲遲沒把目光從手上捧著的書上挪開。


    本以為是夏陽,可來人直接將他手中的書抽走,夏陽可不會幹這種事。


    江城無奈抬起頭,果不其然看見永平帝的身影。


    他起身,膝蓋都還沒打直,就一如既往地被按了回去。


    永平帝很是順便地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每次都這樣,說了免禮你也不聽。」


    帝王的抱怨江城並沒聽進去,他態度很是堅持:「陛下,禮不可廢,您說了免禮那是您仁慈,但我並不能仗著您的仁慈就真的次次都不在意。」


    永平帝也算是梁王府的熟麵孔了,既然都是認識的,也就不必再喊什麽大公子。


    夏陽見怪不怪,上了茶後便退到一旁,靜靜垂首站著。


    皇帝看著自己這杯濃茶與江城邊上那無色無味的白水,都說了他也能跟江城喝一樣的,可夏陽也跟自己主子一樣,就沒哪次真的遞來白水給他的。


    他悶悶地舉杯一口飲下。


    江城鼻子輕嗅,聞見與自己往常服用的藥物不同的藥材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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