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睡得香甜的小孩不是連相家那位小少爺嗎?怎會在宜王府?


    震驚過後,他隨著江城的背影快步跟上,目光難免就落到世子懷中的女子身上。


    ──那是他頭一回,見到世子那樣溫聲哄人的樣子。


    就是為了她,世子今日才會那樣反常嗎?


    寧願拖著病體,也要在第一時間趕到?


    可……世子又是怎麽會知道那姑娘會出事的?


    他垂手看著酣睡的連誠小臉一眼。


    如果懷中小童是連相幼子,那麽跟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誰,似乎也就不難猜測了。


    而以往世子那些怪異的舉動和要求,也全都有了眉目。


    世子想誇讚的女子於今年花朝節上場,而連相掌珠也是的。


    他曾向禦醫索要治手的方子,時間恰好在花朝節之後沒幾日,若手傷是因練琴傷的,那似乎也說得過去。


    畢竟連大小姐在那日所表演的,正是撫琴,而且還是一次奏了兩首高難度的曲子。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多。


    安神的方子、讓潛伏在一周的梁王府菁英偽裝鏢師護著連家人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以連家……不,應當說是以這位連大小姐為中心而去安排的。


    夏陽心中恍惚。


    走在前方的江城不知自己的小廝竟聯想了那麽多,還猜了個十成十。


    他抱著連甄,原想著自己這虛弱的身體也不知能不能抱起她,實際抱了他才發現──連甄很輕。


    也是實際同她麵對麵說話後,江城才察覺,連甄其實是個嬌小的姑娘家。


    會這樣想也是難免。


    畢竟此前,他總是以連誠的角度在看著連甄。


    對隻有三歲的連誠來說,連甄已是大他許多的成人,可方才連甄跌入自己懷中時,他才發現,連甄其實還未及他肩高。


    她虛弱地倚在自己懷中,似乎心裏爭鬥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遲疑地將手輕輕勾上自己脖子,把臉埋進自己懷中。


    江城腳下一滯。


    雖然她竭力控製好了距離,沒有完全依偎著,但隨著江城行走,連甄的額還是時不時會抵到他的胸膛。


    兩人都繃緊了身子,抿著唇不發一語。


    江城想走快些,又怕顛著連甄,糾結了一路,最後還是選了穩妥些的方式。


    難為情就難為情,不過是一時的,可若是摔著連甄,連累她受傷,那江城可沒法接受。


    頓了頓,最終江城仍是放慢了腳步。


    杜智鵬雙手被反剪在後,心情正鬱悶,隻差一點就能美人在懷,卻半途殺出個程咬金,不僅沒了美人,瞧著從假山中搜出的假藥材,他心也涼了。


    再抬眼一看,杜智鵬頓住。


    江城懷中抱著一個被鬥篷包裹得緊緊的人,從那身型和江城走出來的方向來看,他懷中所抱,正是他辛辛苦苦搶回來的人!


    杜智鵬瞪著他,瞪得眼睛都紅了。


    他費盡多少上好的迷藥,還脅迫連家那個哭得滿臉涕淚的醜姑娘配合,才千辛萬苦把人從連府裏帶出來,一路到宜州。


    現在,連大小姐的樣貌他還未曾親自瞧上一眼,她卻小鳥依人般偎在江城懷中,還被裹得嚴嚴實實。


    這情況,別說臉了,全身上下肌膚都沒怎麽露出來!


    杜智鵬氣急,指著江城要罵,卻一下沒想出來他的名字。


    區區梁王世子,身體病弱就在京休養,憑什麽動他要的女人?


    隻可惜任他再如何激憤,江城和連甄連目光都沒分給他一星半點。


    連甄單是被陌生男子抱著已極是羞窘,加之藥效的原因身體不適,一直低垂著眉眼,視線所及隻有江城的衣裳,壓根沒發現杜智鵬的存在。


    江城也同樣,看也不看他一眼,扶著連甄上馬。


    第一次坐到馬背上,忽然拔高的視線讓連甄心驚,連呼吸都放輕了,沒敢亂動。


    看著夏陽也將連誠抱上後麵的那匹馬,江城這才翻身上馬,坐在連甄身後。


    過近的距離,讓兩人都極是不自在,江城也知男女同騎一騎到底不好,偏生馬車動靜太大也太慢,唯有出此下策。


    「對不住,接下來一路回瓊州,這樣趕路可能會難受些,連姑娘再忍忍。」


    連甄知事情輕重,忍著羞臊,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公子放心,我明白的。」


    眼下實非無奈之舉,不是他有意輕薄,連甄也並非不知輕重的人。


    她不知這人是誰。


    更不曉得他為何要救自己。


    她不認識他,他卻知道她。


    雖然好多的一切尚且都不明白,但連甄卻清楚一件事──他在幫她。


    幫她遠離杜智鵬的身邊、幫她帶她與弟弟回家。


    雖知這樣信任一個陌生男子不妥,但連甄也苦無其他更好的法子。


    而且……雖說連甄並不識得他,但是這男子卻給她一股很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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