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明原因,卻總覺得……可以信賴。


    馬蹄揚起,江城環著她,雙手握在韁繩上。


    連甄屏住呼吸,一手抓著鬥篷,另手緊抓馬鞍。


    夜風凜冽刺骨,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在黑夜中奔馳,從宜州往瓊州的方向奔去。


    ☆☆☆


    寅時,瓊州連家。


    忽有一聲鳥啼響起,已睡著的人睜開眼,彩雲披了衣裳起身,舉著燈籠一路到門前,取出頸上掛著的竹笛,一吹。


    ──與方才同樣的鳥鳴聲。


    她吹完沒多久,門外再次傳來同樣的響聲,彩雲開門。


    彩雲沒見過世子,卻是見過夏陽的。


    門外站了幾個人,又見夏陽站在江城身側,彩雲略略一想,也猜出了來人是誰,心下一驚。


    世子怎會過來?


    滿腔疑問得不到答案,隻見世子對著渾身被鬥篷包著的人輕聲道:「你抱著你弟弟可還行?身體恢複了嗎?」


    一路被冷風吹著,白日裏中的迷藥也散得差不多了。


    第一次坐在馬上還騎了那樣遠的距離,連甄除了雙腿微覺不適,還有些顫抖以外,精神和力氣已恢複許多。


    「無事了,多謝公子。」她抱著連誠,鄭重地施了一禮。


    她看不清男子的長相,便再問:「請問公子貴姓大名?何方人士?此恩必報。」


    江城沒有回答,而是告訴她:「趁著天將亮之前,回你二嬸的院子,早早歇下吧,不會有人再動得了你。天冷風大,快些回去。」


    連甄又行了一禮,才隨著彩雲一同走進小門之中。


    門關上,隔絕了江城的視線,他卻還緊緊盯著門板,久久未走。


    彩雲走在最前方領路,天色昏暗,隻餘她手上一盞燈發出的光照亮腳下。


    連甄抱著連誠,整個人藏在鬥篷裏,恰恰與夜色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不易察覺彩雲後頭還跟了個人。


    「甄小姐,這兒有階梯,您當心點兒走。」


    她將燈往連甄腳下照,連甄因為有她的提醒,走路時也就特別當心些,對彩雲說了句:「多謝。」


    心中卻覺困惑,怎麽那救了她的男子,竟是還放了眼線到連家嗎?


    瓊州連家有什麽好需要被警惕著的?


    雖然想不明白,但此舉無疑是幫了她大忙,否則還不知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連府。


    白日那樣無聲無息消失,看著沒引起什麽騷動的話,應該是被父親和二嬸一起擺平了。


    她消失將近整整一日,毫無下落,也不知他們該擔心成什麽樣了。


    彩雲的事別說連甄自己摸不著頭緒,連她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的。


    她是梁王府培養起來的探子,本來還因為年紀小就能得任務很是欣喜,想著怎麽也是被派到宜王府潛伏吧?怎料卻是個與宜王毫不相關的連家。


    要她打聽的事也無關緊要,主要都是圍繞著連相麽兒的生辰上去探問消息做回報。


    自打得出瓊州人迷信,而連家小少爺的生辰與那禁製之日所差無幾,她回報過後,梁王府便再沒傳來消息了。


    彩雲也隻好待在連府裏,競競業業當她的小丫鬟。


    直到今日,才又有了能派上用場的機會。


    雖然隻是幫著開門和領路,但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夏陽跟世子對連家的少爺和小姐竟這樣看中,都還親自送到門前?


    彩雲登時打起精神,也不覺得這差事難辦了。


    梁王府是她的救命恩人,隻要她能為梁王府派上用場,就是讓她到莊子上下地種莊稼,那她也自然是願意的。


    大半夜的,路上基本無人走動,每個院裏也都熄了燈,吳氏院子自然也是。


    彩雲上前敲門,也不知這整院的人是本就警醒還是一直沒睡,很快秋芳就來應門。


    「什麽事?」


    因為連甄和連誠不見的事情隻有他們幾人知情,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幾個知情人都是睡不著覺的,秋芳到現在也毫無睡意,滿心記掛著連甄與連誠。


    結果門一開,敲門的丫鬟退開,一個披著鬥篷看不清樣貌的人走上前來,秋芳剛皺眉想說些什麽,那人已輕輕扯開兜帽,露出底下的麵容。


    「是我。」


    夜太黑,論樣子秋芳還看不出什麽,但聽見聲音,秋芳就捂住了口,險些叫出聲來。


    「大小姐……夫人他們可擔心您了,快些進來!」


    秋芳瞧見連甄懷裏還睡得咂嘴的連誠,伸手抱過,連甄回頭看著靜立在原地的彩雲,對她說了聲:「謝謝你,大半夜的勞煩你起來了,趕緊去歇著吧。」


    彩雲笑嘻嘻地說:「能幫上甄小姐的忙就不麻煩,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她離開,秋芳與連甄一同望著那遠去的燈火,直到她消失在轉角,才慢慢收回眼神。


    「小姐,被她瞧見了……沒問題嗎?」秋芳剛才就一直想問,礙於彩雲還在沒好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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