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茶沒時間和他解釋太多細節,隻說,“外頭亂了。”外婆正在屋裏頭看電視,正等著晚間新聞結束開始放晚間檔的狗血鄉村劇,電視忽然跳了跳,一片藍屏。季茶他們的腳步聲隨之匆匆進了屋裏,她連忙回頭,“茶茶,這電視……”“嗬!”外婆在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後倒抽了一口涼氣,扶著凳子站起來焦急問道,“你們這是怎麽得,出車禍了?”“外婆,我先把學長放到樓上房裏再和你說,”季茶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將人往樓上抬去。等獎梁錦城安頓好,季茶從房裏走出來,不等外婆發問就將他在外頭的遭遇解釋了一遍,外婆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怎麽不像真事兒呢?”王勤學在旁邊佐證季茶的說法,“外婆,真的,要不是季茶來機場接我 ,我還不一定逃得出來呢。”他前後想想很是心有餘悸,又轉頭對季茶說,“還好你讓我回來……不對,”王勤學回想起季茶的說辭,將他拉到一邊,“你說家裏出事了,到底是什麽事啊?”季茶含糊其辭,“現在什麽事兒有能比外麵的亂子要緊的?你先去樓上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去接你爸媽,外頭亂成這樣,還不知道明天的行程順利不順利呢。”說到自己父母,王勤學的神色更加凝重,他想了想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照做。季茶好好安慰了一番外婆,又把早早準備下載好的電視劇找出來給她播放,而後將每個房間的遮光簾通通拉上,讓工廠透不出一絲光亮,徹底隱沒在越來越深的黑暗裏。做好這一切,他上樓從衛生間裏打了水準備端進梁錦城的房裏給他擦身子,張行站在門口攔住他,麵色難得很認真,“你早就知道外頭會亂?”季茶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以為我開天眼了,我這個本來就是學校的一個項目,湊巧了,”他避開張行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停下來又問了一句,“你外頭還有家人沒有,要是有明天也可以把人接過來。”張行擺擺手,“我一個吃飽全家不餓。”季茶於是不再管他,徑直進了梁錦城所在的房間。房間裏開了空調,溫度隻有十八度,但是還不等季茶走近梁錦城,他就能看得出梁錦城現在多熱。他的皮膚通紅,季茶走近了放下手裏的臉盆,伸手碰了碰梁錦城裸露的皮膚,被燙的猛縮回手。這絕對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體溫。季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再次嚐試著碰到他的皮膚上,第一次觸碰帶來的並不是幻覺。梁錦城的皮膚燙的好似要燒起來。季茶連忙解開他的襯衫扣子,他已經沒有在出汗了,不知道是汗水被他灼熱的體溫烤幹了還是什麽。這樣下去人燒壞了也就是片刻的事情。季茶幹脆將梁錦城從頭脫到了尾,隻留一條緊巴巴的內褲。他來不及注意到那條內褲和他曾經有過的多像,隻匆匆忙忙的擰幹了毛巾幫他從上到下的擦拭,梁錦城的眼睛緊閉,對他的動作沒有一點兒反應,如果不是還留有深沉平穩的呼吸,季茶可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學長,學長?”他忍不住低聲呼喚梁錦城。原以為怎麽都叫不醒的梁錦城卻在一瞬間驟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準準的落在了季茶的臉上。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小台燈,昏暗的光線下,梁錦城的眼睛裏閃著不太正常的紅光,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季茶幾乎要以為自己麵前這個是進階版的喪屍了。“季茶?”梁錦城喃喃,雙目迷蒙,“我現在在哪兒?”“在我房裏,”季茶連忙問,“學長,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哪裏難受?”梁錦城微微閉起眼睛,眉頭皺著,但臉上卻笑了出來,他深沉的喘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很難受也很舒服……”這總不會是燒傻了吧?季茶連忙又將毛巾放到涼水裏泡了泡,這回沒擰太幹,直接從梁錦城的胸口往下擦,前麵沒有半點兒反應的梁錦城此刻卻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季茶嚇了一跳,立刻收手,小心的問,“學長,這麽弄你哪裏難過嗎?”梁錦城很無奈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語氣低沉,“不,不難受。”完全不需要其他的觸碰,隻需要了解現在在撫摸他身體是季茶,梁錦城就覺得全身都憋得快爆了。季茶還是覺得梁錦城可能燒傻了,他幹脆放下臉盆跑到外麵從冰箱裏拿了一堆冰塊來,用毛巾包了好幾包將梁錦城上下蓋住。後頭的一晚上他定了鬧鍾,一個鍾頭醒來一次幫梁錦城換冰塊換毛巾,直到天色初曉,梁錦城身上的溫度終於褪了下去。季茶則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梁錦城從床上下來,季茶的房裏放著他父母結婚時候打的老式家具,很有九十年代風格的大衣櫃外還裝著落地鏡,他站在鏡子前清晰的看見自己身體的變化。一整個晚上他的神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醒來後的感覺卻完全變了個樣。鏡子裏,梁錦城渾身的肌理變得更加遒勁,隱含著無窮的力量。他的眸色變得淡了些,這是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差別。但是在梁錦城此刻的視線裏,連落地鏡上細小到幾不可見的微塵也清晰非常。他原本有一些近視的眼睛,現在卻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他的耳朵,清清楚楚的聽見幾個房間開外衛生間裏水龍頭沒有擰緊,一下一下低落的水聲。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這樣的變化其實早在昨天就被他注意到了。力量的變化是最明顯的,梁錦城為了驗證,從一旁桌上取過一枚一元硬幣,放在指尖輕輕的捏了捏,小小的硬幣竟然隨著他毫不費力的動作被扭曲成了對折的兩半。梁錦城還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但是他很滿意自己身體的變化。如今外麵的亂局也許就是季茶所說的末世,那麽在這樣的環境中,他的實力越強大才越能好好的保護季茶。王勤學一晚上也沒怎麽休息好,他掛念著家裏的父母,於是一早就起來等著季茶。等到六點半還沒見季茶的房裏傳來動靜,正邁開腳步準備過去敲門,門就從裏頭先給人打開了。“在外麵等著。”梁錦城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模樣怪嚇人的。王勤學被他身上的氣勢嚇住,連忙往後退。梁錦城回到屋裏,從衣櫃裏拿出季茶的衣服往身上套,而後拿起季茶的手機,將他原本定好在五分鍾以後響起的手機鬧鍾關了,最後走出房間。“季茶還在睡覺,不要去打擾他。”“可是我要和他去接我爸媽過來,現在外麵這麽亂,不能耽擱。”王勤學連忙站起來有些焦急的道。“我跟你去。”梁錦城不容置喙,自己敲下了定論。樓下,外婆雖然有些擔心外麵的事情,但是廠裏頭到底安全。她早上起來先喂了豬雞兔,後麵就拉著張行一起下地種土豆。見梁錦城和王勤學下樓,開口問道,“錦城,勤學,茶茶怎麽還沒下來?”王勤學站在梁錦城身邊大氣不敢出,一聽外婆發問,連忙道,“學、學長說讓季茶再睡一會兒。”他覺得梁錦城的性子對外婆的態度也不可能好到哪裏去,卻不料梁錦城和川劇變臉似的一下帶上笑,對外婆道,“我昨天晚上發燒,都是季茶照顧我,一晚上沒怎麽睡,我看他幸苦,覺得還是讓他多休息,反正我現在已經好了,一會兒陪著他,”他說著轉頭看向王勤學,輕聲道,“你叫什麽?”王勤學見他的眸光冷冰冰,忙不迭的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王勤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