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過這個念頭,刑遠樹也就起了戒心,故意漫不經心地說:“可頤,如果你還不打算和我告別,那我們聊會兒天好了。對了,佳軒有跟你說過我嗎,譬如家世背景?”


    有什麽關係嗎?方可頤滿腦子還想著借口的事,隨口答:“她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你渾身上下都是名牌,一看就是生活很優越的人。”


    “那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呃……大概一看就會讓人羨慕吧!”方可頤茫然地看了看他,又忍不住轉頭看公寓樓上自己家裏的玻璃窗。


    這女孩的意圖實在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刑遠樹不禁感到一絲好笑。


    好吧,雖然她邀約的意圖很可疑,不過他一走了之,大概她今晚會急得睡不著覺,何況他都被她搞得很好奇,不妨就跟她上去一探究竟好了。


    “你家在幾樓?”


    “啊?”方可頤呆呆地反應過來,“七樓。你打算去我家了嗎?”


    “嗯。”刑遠樹笑著點點頭,“我上去在窗口吹吹風,底下的空氣比較汙濁。”


    方可頤果然喜出望外,也不管這明明是一個很扯的理由,立刻打蛇隨棍上,說出一串表達歡迎之情的屁話。


    於是,刑遠樹把車開進公寓前的一個空車位,然後兩個人下了車,一起搭電梯上去。


    方可頤住的這棟公寓可以算得上老古董了,住戶乘用的電梯更是又小又破,方可頤和刑遠樹走進去,就顯得空間有些窒悶。


    刑遠樹站在方可頤的旁邊,隨著電梯一路上升,目光掃到她弧度優美的側臉,又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好聞的香皂氣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她努力找借口邀他上去,難不成想在今晚就跟他“假戲真做”?


    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一邊想如果進了門方可頤真的勾引他,他也許會把她看作一個輕佻的女孩,可是另一方麵,他居然又有些期待。畢竟方可頤這個女孩一點都不讓他反感,長得又很甜美呢!呃,如果她真的做出勾引的舉動,搞不好他會舍不得拒絕……電梯到了七樓,方可頤臉上的神情像極了要“英勇就義”,也讓刑遠樹的猜測加深。


    她將鑰匙插進鎖孔,手都有些哆嗦。


    打開門,摁亮小客廳的燈,像下定了一個大決心,她急急地轉身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房裏拿樣東西,拜托!你千萬不要走開哦!”


    刑遠樹點頭答應,施施然地走到窗戶邊。


    呼,迎著清涼的夜風。心頭卻發熱!幸好沒有在佳軒那份合約上簽字,不然等會很可能發生的場景,他還不被佳軒這個護友心切的管家婆罵死?


    此時他心裏已經開始幻想一幅畫麵:等會兒方可頤從臥房裏走出來,披散著長發,全身脫到隻剩一件細肩帶的性感小睡裙,撲進他的懷裏……正想人非非,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刑遠樹急忙轉身,結果失望得幾乎垮肩。


    喔,紮起的馬尾辮、白襯衫、牛仔褲,她根本還是老樣子嘛!


    甚至那件款式很小巧可愛的白襯衫領口處,連一顆鈕扣都沒有多打開。


    “這是我要給你的東西。”方可頤緊張地遞給他一個信封。


    她才沒空去管對方臉上那副很失望的神情!


    刑遠樹疑惑地接過鼓鼓囊囊的信封,打開一看,裏麵全是千元大鈔,厚厚的一疊。


    “這裏麵是五萬塊,是找打算付給你的報酬。”方可頤解釋道:“我的薪水不高,而且還要寄給家裏,我自己省吃儉用才攢下了這些錢。為了我的事,佳軒一直硬逼你免費答應幫忙,我其實很不好意思,雖然你不缺錢,但這些已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她說得一臉沉痛,眼睛義一直戀戀不舍地盯在那疊鈔票上,刑遠樹才恍然大悟她先前那一些讓人誤會的神情和舉動了。


    早說嘛,害他想入非非,搞半天,原來她是心疼錢!


    “你那麽費心請我上你家來,隻是為了給我五萬塊作為幫你的報酬?”刑遠樹拿著這些對他來說並不起眼的錢,聲音裏流露出失望。


    本來,他送方可頤到公寓樓下,她直接跟他道別的話,他也可以保留一個不錯的心情,可是,偏偏這女孩做出了那些讓他誤會的舉動,害他現在從滿腦子的綺念慘跌下來!


    他話裏的失望,方可頤聽出來了,立刻說:“你是不是嫌這些錢少,覺得我不夠誠意?”


    方可頤的想法跟他的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她怎麽會這麽想呢?刑遠樹無奈地搖搖頭,回複笑容安撫她,“我隻是覺得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我既然答應了無償幫你,就一定會信守承諾,你又何必給我報酬?”


    “不行!”方可頤卻很堅持,一臉認真地看著麵前那張俊帥非凡的臉,“你肯答應多少也是因為佳軒的緣故,我知道在這件事上她一定讓你覺得很煩,所以我剛才在餐廳就下了這個決心,拿出自己的積蓄來補償你。不管怎麽說,我做人還是很有骨氣的,我們連一點交情都沒有,我真的不喜歡別人無償幫我的那種感覺,會讓我覺得有虧欠。”


    她的一番“骨氣申明”隻讓刑遠樹覺得更無趣,把手中的信封隨手一拋,懶洋洋地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隨便你!”他說著,又看了她一眼,“不過,你看上去挺心痛的。”


    方可頤承認,“錢雖然不多,但對我是全部的財產,我當然心痛!”


    刑遠樹釋懷地一扯唇,眼眸中的光彩像瞬間把整個小空間都襯亮了,“算了,可頤,這些錢既然對你很重要,你還是收回去吧,隻不過剛才在樓下……”


    這下,他的欲言又止讓方可頤犯疑惑了。


    “我剛才在樓下拚命找借口請你上樓來,你大概覺得我小題大做吧?”


    刑遠樹坦白地點點頭。


    是她的小題大做、故布疑陣,才害得他想入非非,結果現在才會變得這麽的失望。


    方可頤聳肩,“這些錢對你來說很少,但對我卻是一筆大數目,哪能說給就給?我請你到家裏來,隻是想給它們一個鄭重的儀式,這樣,我的心裏就不會太失落了。”


    對啊,現在換他失落了!


    刑遠樹心頭的悵然還沒消失,忍不住脫口說:“其實你想給我報酬可以明說,以後不要隻把話說一半,好不好?現在夜深人靜,你幾次想邀我上樓,害我都誤會了。”


    方可頤一時呆呆的,“你誤會什麽?”


    刑遠樹沒好氣,“誤會你想在今晚就跟我有親密關係,培養感情啊!”


    方可頤聽了,立刻反彈,比他更沒好氣,“去你的,是你想太多啦!雖然你是很帥、很吸引人,但我也犯不著看見帥哥就饑渴的勾引吧,刑先生!”


    “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刑遠樹閉起了眼睛,懶懶地在沙發上攤開兩臂,“不過,不準你再叫我刑先生!”


    “我會在回家那天改口的嘛,不要逼我。”方可頤在他對麵坐下來。


    刑遠樹卻很快地撐起身來看著她,“我才不管,叫我阿樹!”


    他的目光既像戲弄又像認真的霸道,方可頤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別扭地轉開眼。


    “幹嘛!我又不是你真的女朋友——”她嘟噥著抗議。


    刑遠樹卻笑了,更讓她被唬得心慌慌、一頭霧水。


    他笑得很溫柔,跟她解釋說:“離你妹妹的訂婚宴隻剩下一天了,我們可以在一起彩排的時間並不多,我讓你改稱謂隻是想盡早進入狀況。還有,明天是周六,我知道你還要上班,那等你下班我接你一起吃飯,我們要抓緊時間讓彼此更了解、更熟悉一點。”


    “明天隻有我跟你?”方可頤還是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她跟他今天才第一次見麵。


    自從初戀被毀,她心裏就有障礙,加上畢業後工作也比較辛苦,便一直拖著沒有交新男朋友,平常也幾乎沒有跟男生單獨相處過。


    “那當然!”刑遠樹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方可頤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仍忍不住心裏掙紮,心虛地說:“那……可不可以再請佳軒和阿偉一起,人多熱鬧嘛……而且,我跟你真的還不熟,單獨兩個人……很別扭。”


    “不可以!”刑遠樹立刻冷冷回絕。


    他一向就是這樣子的人,任何一件事,在他答應去做之前,可能會懶懶地拖三拖四,可一旦決定或者答應去做之後,就會整個轉變態度,變得積極而認真。


    眼不就是。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成功扮演完美男友,幫方可頤扳回麵子。


    “啊!”方可頤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有東西落在你車上了!”


    “什麽?”


    “我從公司帶回的一份資料,我裝在一個袋裏,上車時你隨手幫我丟在後座,結果剛才上來時我忘了。”


    “哦,那沒什麽關係。”刑遠樹也站起來,說著就往門口走,“反正我也要告辭了,多跑一趟,幫你送上來。”


    方可頤卻拿起玻璃茶幾上的一串鑰匙,“太麻煩了,我還是和你一起下去。”


    “隨便你。”刑遠樹聳肩,淡淡一笑。


    嗬嗬,這女孩就是自以為的“有骨氣”,不喜歡別人無償幫忙。


    方可頤和刑遠樹又乘電梯來到公寓樓下,刑遠樹從後座上取出袋子,在方可頤伸手時,卻故意把袋子往車頂上一放,轉而對著她大張雙臂,勾唇淺笑,“今晚的月色這麽好,在月光不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怎麽樣?”


    陌生而誘惑的氛圍,方可頤卻嚇得急急退開一步,衝口說:“才不要!我不喜歡隨便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不是談過戀愛,還怕和男人擁抱?”刑遠樹挫敗地縮回手。


    悲慘!他少爺又帥又有型,別人就算不知道他富家子的身份,也多的是投懷送抱的,今晚的綺念破滅就算,臨走要個小小的擁抱居然都被拒絕,簡直要讓他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方可頤撇撇嘴,“我是談過戀愛啊,可是……”她一想到樓定宇,整顆心又沉了下去,完全無視於麵前的大帥哥。


    喂喂喂,他還站在她麵前啊!刑遠樹快暈了。


    一看方可頤黯然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個移情別戀的前男友,但她也犯不著為了那個男人,而把正站在她麵前的他當空氣吧?


    刑遠樹忽然驚訝地發現心中竟湧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覺,那是幾乎沒嚐過的滋味。


    他在這世上活了二十七年,從沒有碰到一個女人在他麵前想起另一個男人,而且還是這麽“旁若無人”的想!


    “可頤,那男人有沒有吻過你?”


    “嗯?”方可頤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被他的手臂困在他和車身之間,兩個人近在咫尺不說,連氣息都可以互聞,她的目光迎觸上他的,就像跌進深井裏,逃不開……這男人實在太帥了,讓她頓時呼吸困難!


    搶在理智淪陷前,她丟出一句,“你幹嘛對我做這種偶像劇裏才有的爛動作?”


    這動作很爛嗎?刑遠樹不跟她爭辯,隻繼續對她微笑放電,“我隻是想問你,你的前男友有沒有吻過你?你和他之間的親密曾經到過哪種程度?”


    方可頤被他電得暈乎乎的,“關你什麽事?你就算要假扮我的現任男友,也用不著刨根問底的問我和定宇的過去。”


    “定宇?”刑遠樹的醋意加濃,“你們都分手兩年了,你幹嘛還叫這麽親熱?”


    切,他剛才哄了她兩次,始終隻得到一個疏遠到不行的“刑先生”!


    方可頤察覺到他的情緒,奇怪地睜大眼睛,“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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