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東西!?


    方可頤驚得險些倒下去,“經理,你在開玩笑吧?我做錯了什麽?”


    禿頭經理故作神秘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噓,不要聲張,這是我以個人名義給你的安慰補償費。”他把信封“啪”一下丟在辦公桌上,然後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其實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待在公司的時間不長,按慣例,除了上個月的薪水,被辭退了是沒有任何額外補償的,我是看在你一個小女孩的份上。可頤,這些錢你就拿去吧!”


    “經理,你這是什麽意思?”方可頤快氣瘋了,“拜托!就算被辭退也要給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吧!你這些錢,我才不稀罕呢!”


    何況這麽扁的一個信封,裏麵會裝多少錢?別拿她當三歲小孩!


    禿頭經理開始跟方可頤闡述理由,從經濟不景氣,一路談到大機構的運作困難……直談到方可頤想翻白眼。


    “經理,你不用再說了。”她有氣無力地阻斷他,“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算了,是她自己白癡,明擺著的情況,還向他討什麽理由?


    “年輕人想明白了就好。”禿頭經理笑眯眯,“可頤,這筆錢你還是拿去吧,不過要記住,這可是我以私人名義給你的喲!”


    氣死了!這輩子也不會忘了你這張“豬頭笑臉”!方可頤在心裏大罵。


    難怪人家都說,上司罵你該慶幸,哪天他要是莫名其妙的對你笑,就是你回家吃自己的時候到了。


    唉!事到如今,骨氣又不能當飯吃!方可頤恨恨地拿起了那個信封。


    她剛想離開,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不敲門就直接進來經理室。


    “樓下街對角那家店,老板娘打電話說有新貨到了,我今天不上班了喔——”


    不等禿頭經理回應,她旁若無人的衝他風騷一笑,就一陣風似地俐落走人。


    方可頤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又好想吐血!


    有沒有搞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搶了她的飯碗!


    方可頤回到“雜居大本營”收拾自己的東西,親口說出被辭退的消息,頓時像一滴水濺進了油鍋裏,大家一個比一個義憤填膺,可是當禿頭經理現身,陰險地“咳咳”兩聲後,所有的人都像變成了啞巴一樣,再不敢多嘴半句,統統各回各位,各司各職。


    方可頤抱著一個小紙箱離開時,隻有小程英勇的跟禿頭經理請假,陪她到公司樓下。


    “方可頤……”陪方可頤在路邊等計程車時,小程欲言又止。


    方可頤轉頭看了他一眼,沒精打采地說:“小程,謝謝你,隻有你肯來送我。”


    “可頤,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啦!”小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反正你也不待在公司了,我就痛快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偷偷喜歡你,本來想追你,可是那天碰見你男友開車來接你,我就死心了,你男友的條件實在比我好得多。”


    “小程你——”方可頤嚇了一大跳。


    昏頭!她剛剛失業,結果就有人告白!


    “不對,我的意思不單單指那個啦!我是說,反正你男朋友很有錢,失業也不要緊,大不了讓他養你嘛,再說……”小程摸摸後腦勺,“我再多嘴一句,可頤你可別生氣,像你男朋友那種富家公子,就算隻是玩玩,分手費也好過你在公司拚死拚活的啦!”


    方可頤聽了他誠懇的一番話,臉上僵僵的,哭笑不得。


    這都什麽跟什麽嘛!


    唉,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現在全天不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跟刑遠樹是假扮的戀人,又不是真的,他憑什麽養她啊?


    她鬱悶地跟小程揮手說拜拜,抱著紙箱,乘計程車回小公寓。


    方可頤花了一天時間打掃,然後傍晚時為自己做了一大桌的菜。


    可氣的是,肚子明明很餓,對著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卻又沒有半點胃口。方可頤懶懶地趴在桌邊,可悲地發覺自己連舉筷的動力都無。


    真不曉得自己在幹嘛,做人好失敗!


    騙過了親戚朋友,也騙過了同事,可是那個完美多金的男朋友是假的。


    以為擁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天早起擠車,辛辛苦苦,結果卻被人當成冤大頭。


    現在失業了,別人都可以回家訴苦,唯有她,告訴全天下的人也不能告訴自己的家人,不管什麽事,冷暖都隻有自己知。


    窩在公寓裏昏昏沉沉的過了三天後,方可頤決定振作,出外找新工作。


    列印了厚厚一疊簡曆,每天都找機會投遞。


    一眨眼,又過去兩星期,她連一個麵試的機會都得不到。


    就業艱難啊,唉!


    晚飯後洗完澡,她穿著睡衣躺在床上,什麽也不做,隻呆呆地任思緒飛翔。


    正回想那天小程說的一番話,手機就響了,她摸索著從枕頭邊拿起。


    “可頤,是我。”溫柔而好聽的聲音響起。


    方可頤驚訝得一骨祿翻身從床上坐起,任由一頭長發披散,結結巴巴地說:


    “是……是阿樹?”


    刑遠樹在電話彼端笑了,“沒錯,是我,你幹嘛這麽緊張?放心,我現在打電話來不是討回那些東西的。”


    方可頤的臉頰發燙。老天,她才沒緊張那些東西勒!


    她是緊張……緊張……用力的想了想,才驀然發覺自己也不曉得在緊張個什麽勁。


    可是,她就是緊張啊!


    怦、怦……老天,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就跳得好快!


    “……那你打來幹什麽?”方可頤努力想維持鎮定。


    “可頤,我已經從美國回來了。”


    “哆!”


    方可頤差點摔翻在床邊,她的腿一時發軟。


    媽媽咪呀,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呢?總……總不至於他一回國就特意打電話給她?


    刑遠樹忍不住皺眉,“可頤,剛才的聲響是怎麽回事?”


    噢,真丟臉!方可頤疼得齜牙咧嘴,“沒什麽,我隻是想下床拿罐可樂。”


    活像屋子裏被安裝了遠端監視器一樣,為了表示“說到做到”,她真的去冰箱拿了一罐可樂回來。


    “你是……剛回來嗎?”手拿著可樂,她又顧不上喝。


    “不是,我回來已經差不多有一星期了。”


    啪啪啪!剛才臭美的猜測就像蒼蠅一樣被統統拍飛,心情失落了一大半,方可頤隨手放不可樂,裝作不在意地“哦”了一聲。


    “可頤,明天是周末,你不用加班吧?晚上和我吃頓飯,好嗎?”


    down下去的心情在瞬間又回升。


    “有什麽事嗎?”方可頤嘴硬,“我最近很忙。”


    忙著投簡曆找工作……“我最近也很忙,我在美國出差三星期,每一天都不得閑,回來後被爺爺操得更慘,死老頭等不及自己要享受了,決定在半年後就讓我繼承家業。”


    方可頤聽了他的訴苦,剛想表示同情,話到嘴邊又忙吞咽了回去。


    別鬧了,她跟他的煩惱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她是窮苦小市民的煩惱,為生計而日日奔波,他少爺卻在心煩馬上要升任一個大集團的總裁……真是教她情何以堪啊!


    “反正大家都這麽忙,那明天晚上還是算了吧!”方可頤輕咬了咬下唇。


    但刑遠樹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可頤,我馬上還有一個會議,沒時間了,你明天記得在家裏等我,我開車去接你,就這樣,goodnight。”他說完就匆匆掛斷。


    方可頤聽著手機裏傳出的“嘟……嘟……”聲,慢慢地抬頭,看向天花板。


    呃,誰啊,麻煩告訴她現在是什麽狀況?


    失眠的人不隻方可頤一個。


    夜已深,書房裏的燈卻還大亮,刑遠樹正坐在自己的電腦前。


    參加完會議,他感到渾身像散架了一樣,腦袋又困得要命,開快車回到公寓,衝完澡,跳上床,睡意卻竟然該死的消失了!


    他滿腦子都想著一張臉。


    一張清新、甜美又帶些倔強的臉。


    受不了呆躺在床上,他隻好又起身,到書房打開電腦。


    漫無目的地在網路上閑逛了一通後,刑遠樹點去一個部落格。部落格的主人benson,是他求學時的朋友,想起那個風流不羈的浪蕩子,他的嘴角才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當年在u學府的華人圈裏,他和benson可都算是知名度頗高的風雲人物,不僅家世好,人長得帥,運動細胞和智商都高人一等,處處玩得轉,把妹當然更不在話下,反正本來就多的是女生倒追他們。benson是個混血兒,在觀念上比刑遠樹更名open,對那些倒追的妞兒根本是來者不拒,沒節操到不像話,在畢業前夕他老兄還自信滿滿地說要環遊世界,原因無它,隻打算在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尋找他的豔遇。


    最不要臉的是,他還把每一次豔遇都寫在部落格上,而且樂此不疲。


    刑遠樹在benson的部落格上看到了好多相片,每張相片的主題果然都是“豔遇”——不管是在冰封的城市、秋天落葉的森林公園、熱情洋溢的南太平洋海島……甚至大沙漠邊緣一輛殘破的吉普車旁,作為主角的benson都摟著一個養眼的靚妞兒。


    刑遠樹點選了他老兄的幾則豔遇,隨意看了看,忽然覺得浪蕩子的生活也很不錯,起碼比他現在……在美國的那三星期,他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磁場被擾亂了——因為那個拜托他假扮男友的女孩。


    回國後這種擾亂的症狀更明顯,要不是他故意克製著,也許那天下飛機後的第一分鍾他就會打電話給方可頤。這種被擾亂的情況實在不好受,當第一次清楚意識到時,刑遠樹差點被嚇出一身冷汗,他想不通自己怎麽會念念不忘。


    像方可頤那種女孩子,說穿了,其實也很普通,何況她和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她既沒有亮眼的家世、學曆和他匹配,對男女之間的事又完全放不開。她那樣的女孩,如果願意和人交往,必定擺明了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而他目前的字典裏並沒有“結婚”這兩個字。


    他幫她的忙,使她不至於在別人麵前受辱,原本以為這就夠了,但他現在……又為什麽會為了她而在深更半夜該死的睡不著覺?


    甚至,他的手機裏仍然存有她的相片。


    “這些禮物全都還給你。”方可頤早早就把刑遠樹買的東西整理打包好了,“不過送給韋伶的那條項鏈……”


    她絞著手指說:“我現在沒剩多少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有記得價格,等我找到新工作,以後再分期還錢給你。”


    “新工作?”刑遠樹的關心重點卻不是項鏈,“我記得你不是有一份工作嗎?”


    “我被辭退了,目前失業。”方可頤盡量平心靜氣地笑道。


    刑遠樹挑眉,“所以昨晚你說最近很忙,就是忙著找新工作?”


    方可頤點點頭。


    反正他都知道她的家庭老底了,橫豎是丟人,再加一個失業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算了,先不說這些,我帶你去吃飯。”刑遠樹直接牽起了她的手。


    方可頤嚇了一跳,畢竟他們現在不用扮演親密戀人了……不是嗎?


    她反射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著沙發上那一堆東西說:“那這些……還是拿去你車上吧,老放在我家裏,我會越來越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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