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茂伸手叫來了負責點花和小紙條業務的服務生。一曲張國榮的《紅》和《左右手》之後,白簡的麵前擺放了三張點歌的紙條。很顯然,這三張紙條來自是點唱金額最高並且旗鼓相當的三桌客人。這個時候,就要看自己的選擇了。說實在的,白簡心裏麵並沒有在紙條中精挑細選的念頭,因為在這裏駐唱了一段日子,他早已經看透了這些夜場中的客人。所謂的點歌,不過就像方才範平說的那樣,是一個掩飾欲望與交易的借口罷了。那些紙條上,除了隨便寫的一些流行歌名,最重要的,都是約自己散場後去宵夜的請求和電話號碼而已。所以,又有什麽所謂,隨便找一首歌唱就是了。白簡將目光在三張紙條上掃過。最下麵紙條上的字跡很大,吸引了他的注意。紙條上沒有任何其他的字眼和電話號碼,隻有一首歌的名字……《你是我的眼》。白簡的心瞬間加速跳動了幾下,繼而便麵無表情地抽出那張紙條,交給樂隊。閃爍的追光中,他似乎在靜靜傾聽著樂隊的前奏,兩道清冷的目光在淡淡的煙霧中穿透向遠方。這是一首白簡最喜歡的歌。一首或許隻有失去過光明的人才會真正喜歡的歌。也是在這樣充滿欲望與酒精的夜場裏,從來沒有人點過的歌。他在剛才的紙條上看到了點歌的桌號,那是一張前排靠邊角的座位。白簡的目光略略偏了偏,不為人知的在那張桌子上掃了一眼。桌子上有四個年輕的男子,看他們的外表和打扮,似乎還有著濃濃的學生氣。其中一個男生沒有和另外三人交談,而是抱著肩凝視著舞台,大概是對前奏音樂很熟悉,眼睛裏明顯有一種中獎般興奮的神情。想來,這就是點歌的那位。不知道為什麽,白簡感覺有一點疑惑。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年輕男生,卻長了一張莫名有些似曾相識的臉。像誰呢?而此刻,在丁猛同誌那張與葉茂有幾分相似的臉上,一雙烏黑的濃眉皺得緊緊的,正對著沐浴間的落地鏡在自己身體中部檢視著什麽。一番調試後,他有些氣餒地低罵了一句,放水洗了洗手。媽的,還是不行!雖說在昨天夜裏,那塊貧瘠的土地上神奇地出現了一線生機,可是現在看來,那生機大概還隻是凍土層下的嫩芽,離破土而出,頂天立地還遠得很呢。丁猛有些喪氣地赤身穿上睡衣,歪在自己的大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朋友圈。洗個澡驗個身的功夫,自家的小傻冒已經發了好幾條朋友圈。和過去隻發照片不同,這一次,除了照片外,還配上了幾句簡單的文字。“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麽白。”這句歌詞般的文字配的是一個正在唱歌的女人,暗淡的燈光下,不太能看清人的臉,隻能看出她一身純黑的妝扮和雪白的肌膚。“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這幾句配的是一張鏡頭拉近後搶拍的照片。拉得太近的原因,畫麵上隻有一雙略有些模糊的眼睛,不過看大概輪廓,應該還是剛才那個女歌手。雖然畫麵的質感有些差勁,丁猛也能看出那是一雙相當漂亮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丁猛忽然間感覺自己的身體打了一個寒顫。他搖了搖頭,他知道弟弟是個美目控,可是自己,可從來沒有看見誰的眼睛漂亮便走不動路的時候。可是這雙眼睛,卻為什麽讓自己心中一凜呢?一念及此,丁猛的大腦忽然在懶散中清醒起來。自家弟弟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能讓他在朋友圈裏留下身影,尤其是留下漂亮眼睛的女人,一定是讓葉茂有感覺的人。當然,在葉茂這個年紀,談上個把戀愛,對哪個女人有感覺,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如果他感興趣的女人是一個混夜場的女人,那可就不太正常了!要知道,在三裏屯夜場混的女人,隨便拎出一個兩個,都是有著千年道行的狐狸。自己家剛出校門的小傻冒,要真的和她們攪在一起,估計最後連骨頭渣子都不知道被嚼剩在哪裏。丁猛打算搖個電話過去,催葉茂一下,讓他早點滾回來。在退出微信之前,他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畫麵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忽然之間,丁猛伸向電話的手停住了,繼而,目光下意識落向了自己身體的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