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玦同陳望書對視了一眼,繞過棺木,走了過去。


    他遲疑了片刻,伸出手來,探了探扈國公的鼻息,這一探,鬆了一口氣。


    「雖然呼吸很微弱,但是還活著。」


    他想著,從扈國公手中,拿起了那個小瓷瓶,裏頭已經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了。隻在那瓶口處,依稀能夠見到一些綠色的藥渣。


    他將那封信抽了出來,隻見上頭寫著四個字:顏玦親啟。


    顏玦一愣,看了看陳望書,見陳望書點了點頭,他方才走了過來,「寫的是我的名字。他知曉我們要來。」


    「哈哈,你們兩個去夜明珠那裏看信吧,這裏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我平生最傾慕的人,便是扈國公。我阿爺說了,若是沒有國公爺守著襄陽。」


    「我們方家就是再會賺錢,也沒有用,守不住。今兒個機會難得,便讓我在這裏守著一會兒,好沾沾霸氣。省得我阿爺常說我,隻能守業。」


    顏玦點了點頭,牽著陳望書便走到了前頭來。


    方傲天這個人雖然吊兒郎當的,但他知曉,這個人人品卻是並沒有什麽可質疑的。


    顏玦拉了個圓凳,讓陳望書坐了下來,又將那夜明珠,挪得更近了一些。


    就著那光亮,他從信封中掏出了信。這是厚厚的一遝信。信上的字,漂亮得不像話,光是看著,那鋒芒,都像是要從紙中飛奔出來了一般。


    都說扈國公乃是土匪出身,大字不識得幾個,可誰又曉得,他寫得一筆好字。他並非沒有往臨安寫過家書,可每次都是由人代筆。若是親書,那字都醜得很,仿佛生怕別人不知曉,他是一個莽夫。


    顏玦同陳望書一目十行,快速的看了下去,可越看越是心驚。


    扈國公他並非是為人所害,而是甘願死在這裏。


    而這封信中,藏著一旦說出去,整個大陳朝便要天翻地覆的大秘密。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年輕的武壇新秀顏林,在東京城中偶遇先帝說起。


    顏林已經並不叫顏林,早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真正的姓名。


    若是可以的話,他寧願那日清晨未去西林巷,趕早去買那肉饢,如此他便可以不趁那個英雄,救下被刺客圍攻的官家。


    那是國君,有的是前仆後繼的人,衝上前來相救。


    那樣,他便能夠順順利利的去考武舉,然後去邊關,做大陳國的將軍。他一定要用八抬大轎,讓女郎中穿上鳳冠霞帔,十裏紅妝的嫁進將軍府。


    女郎中也不叫女郎中,也沒有人,記得她原本的名字。


    可是顏林記得,女郎中說,她的本命叫做阮安,雖然他也不知曉,阮安這個名字,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世間,並沒有什麽如果。


    那天清晨格外的冷,起了大霧。東京城是座不夜城,鮮少有人會起得這般早。尤其那日乃是休沐,君王不朝,連坐著轎子趕著早朝的官爺,都少了許多。


    顏林宿命般的走進了小巷,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小攤上的兩人……他初來乍到,並不識得什麽厲害的大人物,可卻意外的,遇到了眼熟之人。


    其中那個穿著樸素青色長衫,正在玩著三枚銅錢的長者,他有幸見過,就在他住的那個客棧的巷子口,擺著一個無人問津的棋局。


    他以為這是兩個算命的人,卻沒有想到,這是要命的人。


    那兩個人,便是陳北同先帝。


    ……


    等從巷子口出來的時候,他的腰間,已經多出了一片黑色的翎羽。一切快得簡直不可思議,直到現在,他還能夠回憶起當時激蕩的心情。


    那種感覺,仿佛在科考之前,官家突然欽點了他中狀元;又仿佛是,掉下了懸崖,遇到了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在升天,一不小心,就著他的東風得了大道。


    士為知己者死。


    替官家去尋找足夠多的軍餉,招募厲害的人,秘密的組建一支軍隊,等到時機成熟,便讓他去打北齊,收複燕雲十六州……


    這餅不光大,它的肉還多,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抗拒。


    ……


    顏林頭一回遇見阮安,是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山上。這山絲毫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被人毫無誠意的喚作了青山。


    阮安明麵上是青山上的女大王,也是陳北的同門。她出身玄門,沒有人知曉她之前來自哪裏,也沒有人知曉她父母是誰。左右他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了繼承了父輩家業的女土匪了。


    官家安排他二人,假意成親。然後領著黑羽衛四處的尋寶。


    顏林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眼瞧見阮安。


    她正拿著一排長針,對著一塊羊肉,紮來紮去的。


    他問她,「你在做什麽?」


    阮安說,「我,我扒了它的皮,做了羊皮卷。深感愧疚,思來想去,我也隻有一招針灸之術,能夠拿得出手。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就當是我賠罪了。」


    顏林被噎得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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