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名喚如蘭。


    「夫人,三姑娘就是奴婢的命根子。奴婢就怕她亂跑,再三叮囑她不許靠近澄明池半步。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她麵色哀戚,望著懵懂的女兒悲中從來,「三姑娘,你答應姨娘,以後再也不要亂跑了,好不好?」


    裴元惜不用所動,「我沒有亂跑,是他說帶我去的。」


    周三不停磕頭,「夫人明鑒,奴才真的是被三姑娘纏得沒辦法。奴才要是不去,三姑娘就用石子砸奴才……」


    他的眼圈青了一大塊,看樣子確實是被人砸過。


    趙姨娘道:「周三平日裏當差從不曾出過差錯,這次雖說是三姑娘纏著他不放,卻也是他做得不對。夫人要打要罰,都是他應該受的。」


    一番話說得漂亮,沈氏平日裏也賣她的麵子。誰讓她生了侯府唯一的男丁,說句不好聽的話,以後沈氏榮養靠的還是她的兒子。還有嫁出去的姑娘們,包括沈氏生的裴元君,也都要仰仗娘家的兄弟。


    趙姨娘這些年本本分分,未曾做過什麽事情紮沈氏的心,沈氏與她算得上妻妾融洽。加上老夫人拎得清規矩重,宣平侯又不是寵妾滅妻之人,這些年來大家的麵子上都還過得去。


    「你是個好的。幸好三姑娘沒事,我看就小罰以儆效尤,免得日後再有人心軟帶三姑娘去危險之地。」


    小懲即五個大板,周三感恩戴德。


    這時外麵的下人通傳說是秋姨娘來了,沈氏表情略顯微妙。


    同為侯府妾室,趙姨娘是人淡如菊書香氣足,秋姨娘嬌美動人氣色紅潤,唯有李姨娘憔悴顯老卑微做小。


    比起趙姨娘和秋姨娘來,李姨娘就像個婆子。


    這些年李姨娘的一門心思都撲在女兒身上,她和奴仆一樣卯時起酉時歸,一日不落地來軒庭院侍候沈氏。府裏人的皆道她一片慈母之心,百般替裴元惜謀取。


    她顧得了這頭,自是失去那頭。加上她自比奴婢,隻知道侍候沈氏,哪裏還有心思保養打扮。宣平侯早年還去她的屋子,這些年已經不再去了。


    沈氏有時候都過意不去,讓她好生拾掇總會有些榮寵。每聞此言她隻哭不爭,久而久之沈氏由得她去,卻更是敲打下人不許怠慢裴元惜。


    三個妾室之中,沈氏最不喜歡秋姨娘。


    秋姨娘最年輕,這些年宣平侯睡在她房裏的次數最多。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婆子,那婆子正是之前同劉婆子說的董婆子。董婆子說親眼看到周三想推裴元惜下水,誰知道自己沒有站穩掉下去。


    沈氏大驚,「此話當真?」


    李姨娘抱緊裴元惜,顫抖著唇,「你……你為什麽要害我的惜兒?」


    周三臉色煞白,不停磕頭,「夫人明鑒,奴才沒有害三姑娘。是三姑娘想吃蓮子纏上奴才,奴才千不該萬不該一時心軟,求夫人開恩。」


    要說趙姨娘會害裴元惜,沈氏是不信的,因為趙姨娘沒有害裴元惜的動機。


    趙姨娘有子有女,還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說句不好聽,就她什麽都不去爭,以後侯府也是她兒子的。李姨娘沒有爭寵之心,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裴元惜也沒擋裴元若的道,她實在沒有和李姨娘母女過不去的必要。


    趙姨娘直直跪下來,就一句話,「請夫人明查。」


    秋姨娘道:「周三是你院子裏的人,你讓夫人怎麽查?」


    沈氏略作沉思,示意裴元惜上前,拉著她的手,「可憐見的,你可是侯府的姑娘。想吃蓮子的話讓下人去摘便是,哪裏用得著親自動手。」


    裴元惜看似聽話地點頭。


    沈氏歎息,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聽懂。當下拉著她坐到身邊,「你告訴母親,是你自己想去摘蓮子,還是別人主動帶你去摘蓮子的?」


    裴元惜的眼睛盯著桌上的點心,對她的話罔若未聞。沈氏見狀把點心挪動一點,輕言細語再問一遍。「三娘若是告訴母親,這點心就是你的。」


    「我都告訴母親。」裴元惜的眼睛像是定在點心上不舍得移開。


    李姨娘啜泣道:「夫人,三姑娘怕是什麽都不知道。」


    裴元惜歪頭看著沈氏,「我不是傻子。」


    沈氏眼神有些恍惚,她看著這個孩子的眼睛,突然覺得很難過很想哭。這個孩子看她的目光讓她揪心,不像個傻子。


    「誰說三娘是傻子的,母親第一個不饒他。三娘告訴母親,今天都做了什麽事?」


    「渴,春月去給我拿水。那個人來了,說要帶我去摘蓮子,說蓮子比水更解渴。」裴元惜指著周三,突然高興起來,「他好笨,讓我摘蓮子,自己掉下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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