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懂事。」裴元惜昂著頭,一臉的驕傲,「你來我們家做客,不如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我替你點評一二。」


    她說話的神態和語氣,頗有幾分宣平侯平日裏對待裴濟的樣子。宣平侯眸中止不住得意,並不製止她。


    沈長寅從善如流,「三表妹所言極是,是我失禮。」


    他果真提袖拿筆,很是鄭重。


    一筆定骨,二筆成形,三筆生花。


    不多時一首五言絕句躍然紙上,一氣嗬成。


    他擱筆,作揖,「還請三表妹鑒評。」


    裴元惜托著下巴,迷瞪瞪的眼眯起來故作深沉狀。宣平侯一看她這架勢,心知她是把自己的那一套學去,眼底更添幾分笑意。


    沈長寅不知她在學宣平侯,心道這位三表妹真是傻女嗎?


    「落筆尚可,中鋒不利尚有虛浮之處。還需要勤苦磨練,方能動筆自如,墨灑成章。沈表哥你這字不行啊,還不如我哥哥寫得好。」


    「胡言亂語!」裴元君剛到書房門口,滿臉的嬌羞在聽到裴元惜這番話後怒火中燒。一個傻子,父親吹捧幾句還真當自己是書法大家,竟然敢這般貶低長寅哥哥的才華。


    她掀著簾子進來,一下子撞上宣平侯不悅淩厲的眸。


    心下一慌,絆著裙裾往前撲去。


    誰也沒有看清楚裴元惜是什麽時候過去的,等裴元君感覺自己壓在一個人身上時,她以為是自己的丫頭。


    情急之下哪還記得自己身上在何處,滿心隻在意自己在表哥麵前出醜。當下羞極惱極,訓斥脫口而出,「沒用的東西。」


    宣平侯冷臉,裴濟和沈長寅驚訝。


    裴元惜被壓在下麵,哀哀呼痛,「二姐姐,你好重。」


    裴元君在丫頭的幫忙下爬起來,粉臉已成大紅臉。她羞惱著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神,更不敢去看自己的心上人。


    春月已將裴元惜扶起,裴元惜揉著腰,「二姐姐,你可真重。」


    裴元君不是那等清瘦體弱的女子,時人說的女子貴氣不外乎體態優雅富貴,氣色紅潤祥和。她比起裴元惜來,自是略顯豐腴。


    無論何時,女子總是忌諱自己的身材,裴元君亦不例外。裴元惜第一次說她重時,她已是惱得緊。誰知這傻子竟然還敢說第一遍,叫她如何不惱羞成怒。


    宣平侯一張老臉實在有些掛不住,他的嫡女在外男麵前失儀是小,暴露蠻橫的性子才是大。到底是自己的嫡女,關乎著侯府的臉麵。元君方才那一聲沒用的東西,像是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真是丟死個人。


    氣氛一度尷尬,沈長寅眸光微閃。


    「二表妹來得正好,方才三表妹正點評我寫的字。」他又對裴元惜作揖,「三表妹所言極是,我日後一定勤加練習。」


    一番話,化解難堪。


    裴濟眼眉漸漸恢複笑意,父親對他說過的話,妹妹今日是一字不差地送給沈世兄。父親對他極為嚴苛,時常用沈世兄之才能聰慧來鞭策。


    他並非心無所感之人,有時亦會覺得難受。


    「沈世兄莫要見怪,我妹妹天真單純有一說一。」


    裴元君總算是緩過來,神態已是如常,「三妹妹性子癡傻,她也不知是從哪裏聽來的話。不過是鸚鵡學舌拾人牙慧,長寅哥哥不必當真。」


    宣平侯複雜地看自己的嫡女一眼,嫡妻膝下唯此一女,平日裏是養得比較精貴。世家之中最為看重嫡庶,嫡女嬌養也是常有的事。


    往常他不太關係女兒們的教養,沈氏常跟他說元君明朗大氣如何如何懂事,他也以為是。今日一觀,嫡妻所言著實有失偏頗。


    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道:「我家三娘愛字,對習字一字要求嚴格,希望沈世侄不要放在心上。」


    身為人父,他私下確實常用別人家的孩子來激勵自己的孩子。但在內心深外,還是自家的孩子好。他誇讚沈長寅,固然有對方優秀的緣故,還有謙虛客氣的成分。


    該謙虛的時候謙虛,不該謙虛的時候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三娘,你寫幾個字給你沈表哥看看。」


    裴元君變了臉,見父兄及長寅哥哥皆是一臉興致地望著癡傻的三妹妹,她的心如同打翻五味瓶,酸的澀的委委屈屈。


    裴元惜興致勃勃提袖,看上去傻裏傻氣,眼神卻是亮得過分。她謄寫的正是沈長寅剛才寫的詩,同樣的詩不一樣的字,竟顯現出另一種幽長雅韻的意境。


    沈長寅眸底的不以為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吝嗇的欣賞和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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