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心還有些慌,她有些不太敢看裴元惜的臉。那個孩子的眼神令人心疼,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心就會痛一分。


    回到軒庭院,裴元君詢問她發生何事。她望著端莊明麗的女兒,亂轟轟的思緒像是找到主心骨。自己還真是疑神疑鬼,怎麽能聽到三娘的胡言亂語後會有那樣的猜測。


    她拉著女兒進屋,細細把事情說一遍,隱去裴元惜說的那些話。


    裴元君麵露不屑,「李姨娘也真是的,為了三妹妹還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依我看那什麽命格之說應該很準,要不然李姨娘不會這麽上心。母親,你將三妹妹留在軒庭院,真的好嗎?」


    「這是你父親的意思,好與不好不是母親能做主的。」沈氏無奈道。誰都能看出如蘭對三娘的用心,自己的猜測還真是有些可笑。


    裴元君不屑的神情中流露幾分不滿,「父親倒是疼三妹妹,我是嫡女,大姐姐是長女也不見他上過心。一個傻子而已,他難道還指望三妹妹真的成為什麽書法大家。」


    她想到在前書房出的醜,而且還是在長寅哥哥麵前,全身的血就湧上臉頰,臊得她無地自容。誰要那個傻子好心,害得她給父親和長寅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


    沈氏知道她心裏不舒服,慈愛地安慰她。出口的話越來越麻木,眼神卻是定在女兒臉上,一寸寸地巡視。


    裴元君感覺母親的眼神有點怪,「母親,你為何這麽看我?」


    沈氏一愣,自己剛才在做什麽?她竟然在認真比對元君的五官,似乎想找出和如蘭的相似之處。天哪!她都在亂想什麽,怎麽能這樣!


    元君長得像侯爺,在姐妹中雖不是姿色最好的那一個,但卻是最肖父的那一個。


    「沒……沒什麽。母親有點乏了。」


    裴元君起身告辭,關切地讓她好好歇一歇。


    她的臉色在女兒掀簾出去後,慢慢沉下來。


    當年她在生元君的時候,如蘭挺著大肚子侍候在側。在她九死一生產下女兒時,如蘭也發動了,她記得如蘭就是在左廂房生的孩子。


    兩個孩子前後相差半個時辰,再者她產後血崩暈厥十分凶險,軒庭院裏亂成一團。她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活不成,隻擔心剛出生的女兒。


    如果……


    勞媽媽進來,見她有點不動勁,忙問她是不是累著了。她的眼神有點迷惘,眉間隱有一絲不安。


    她扶著額頭,像是不經意地開口問道:「平珍,當年我生下二姑娘後,你是不是曾經抱出去過?」


    勞媽媽毫不遲疑點頭,「夫人你那胎懷得艱難 ,奴婢一直生怕有什麽閃失。當日你突然發作,軒庭院裏人手不夠。如蘭挺著肚子趕來幫忙,誰知也跟著發動了。她晚你半個時辰生下三姑娘,也是她身體好,生下三姑娘不到一刻鍾就有奶。奴婢確實抱著二姑娘去左廂房讓她喂過,但是奴婢就在跟前看著眼珠子都沒有錯一下。」


    沈氏的心微微踏實,平珍從頭到尾跟著,中間肯定不會出任何的差錯。為何還是有那麽一些不安?


    勞媽媽察言觀色,道:「夫人,是不是三姑娘說的那句話讓你多想了?」


    沈氏頷首。


    她確實是多想了,腦子裏左右糾結著像被兩個小人拉扯。明明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她就是忍不住往那個可怕的地方想。


    女人十月懷胎不易,生孩子更是鬼門關裏走一回。她身子不好,懷上元君已是無比艱難,生孩子的時候更是九死一生。


    產後血崩氣虧,她此生隻能有元君一個孩子,元君說是她的命根子亦不為過。三娘那句話,實在是亂了她的心,擾了她的神。


    她害怕。


    勞媽媽輕車熟路地替她揉著太陽穴,手法嫻熟力道適中。「夫人,奴婢多一句嘴。奴婢和如蘭都是自小陪著夫人你長大的,如蘭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做不出那樣的事來。你是她的主子,二姑娘也是她的主子,她對你忠心耿耿,對二姑娘自然也是忠心不二。她教導三姑娘的那些話,是實實在在拿二姑娘當正經主子。她卻是忘了三姑娘也是主子,哪有主子侍候主子的,所以三姑娘才惱了她。」


    她的臉色好看許多,是自己想岔了。如蘭和平珍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她們都是昌其侯府的家生子,兩人的老子娘都府裏的奴才,對她的忠心自不必說。


    三娘肯定是對如蘭不滿,不滿如蘭事事以元君為重。小孩子無意中說的傷人話,她委實不必太當真。


    勞媽媽又道:「如蘭就是心眼實,她是那種認定一件事情就埋頭去做的人。她一根筋地以為三姑娘是她生的,那也應該拿夫人二姑娘當主子對待。還有你看她對三姑娘做的事,不是腦子犯軸的人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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