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懂什麽叫花一樣的笑容呀!小小年紀這麽滑頭,滿嘴沾了蜜,你是向誰學的?」越看他越像喬小三,一張嘴滑溜的好像抹了十斤桂花油。


    「盡歡哥哥教的。」你再笑,小爺讓你笑不出來。


    「我教的?」世子爺,你的心眼也未免太小了,讓你佳人在懷……呃,反過來,是人在佳人懷中,你倒是過河拆橋,反將我一軍。


    一大一小兩人四目互瞪,用眼神對話。


    「咦,容大哥,你幾時也被喬小三……世子爺帶壞了,小公子年紀還這麽小,怎好把世子爺的壞習性教給他。」一個小惡霸就夠讓人忌憚了,不用再出個接班人。


    「世子爺的壞習性?」喬翊的臉色非常難看,小拳頭握得死緊,青筋隱隱抽動。


    容盡歡忍不住地噴笑。「好,我改進,以後絕不……咳、咳,教導錯誤的行事舉止。」


    「……我說錯什麽嗎?你們的表情有點怪。」說不上的怪異感覺,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心意相通?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離譜的感受,明明有年紀上的差異,容大哥和立羽的相處卻像是平輩間的往來,十分熟稔且自在,一如他和喬翊在一起的情形。


    至少她看不到他用對孩子的方式看待隻有七、八歲的立羽,眼底還閃著她看不懂的興味。


    「沒說錯,我隻是突然想起世子爺做過的一件蠢事,想著想著就走神了。」


    當局者迷,世子爺做的蠢事就是看不見他心裏惦著、念著、放著煨熱的人兒是誰,猶自吃著幹醋。


    喬翊聞言眯了眯眸,冷冷一睇。「盡歡哥哥不是有事要忙,小蘭姊姊我們不要耽誤他,他們當官的常常忙得暗無天日呢!」


    快滾,少來礙眼,小爺做過最蠢的事就是相信你不會陰我,但我錯了,果然愚不可及。


    「啊!我都忘了容大哥有官職在身,老是當你是司樂司的典樂。」她也真胡塗,一想到他精湛的音律便急著討教,隻想著和他學習、提升自身的技藝。


    容盡歡不在意的溫笑。「有事盡管來找我別多慮,我隨時有空,等著你。」


    那句「等著你」特別惹人厭。喬翊麵色陰沉地從鼻孔輕哼一聲,要不是容盡歡走得及時,他真想再踩上一腳,看能不能踩廢了。


    「小蘭姊姊,立羽要摘花。」哼!溫小蘭是他打小瞧上眼的玩伴,誰也別想把她搶走。喬翊在心裏發酸。


    「好,你剛說是芍藥對吧!咱們來瞧瞧哪一朵好看,小立羽用小指頭一指,姊姊讓春柳姊姊剪下。」他真是太可愛了,小小的身子軟呼呼的,抱得毫不費力。


    小立羽,小指頭?他瞧瞧白胖小手,嫌棄不已。「那朵,垂瓣粉紫色的,有隻小蟲子停在上頭。」誰叫你又偷看了小歡子好幾眼,我不高興,我要罰你。


    「嚇!小……小蟲子?」她臉色微白,僵硬地澀笑。


    「小蘭姊姊怕蟲子嗎?」他偷笑。


    「不……不怕,指甲片大的小蟲子哪……哪會嚇人,彈到葉片上給牠活路去。」


    談到小蟲子時她明顯嘴唇抖了一下,強作鎮靜把話轉得漂亮。


    「喔!那我要捉蟲哪!牠有翅膀還有六隻腳,兩根長長的須……哇!牠要飛了、牠要飛了,小蘭姊姊不要動,牠要飛到你臉上了……」小手臂揮舞著,非常興奮地手舞足蹈,不時哇哇叫了好幾聲。


    不要動?


    溫拾蘭的身子根本已僵直了,芙蓉麵是慘白的,她動也不敢動地等立羽口中的小蟲子飛走,水晶般的晶眸縮成小黑點,屏住氣息凝視前方。


    不過終究是練舞擅樂的纖弱身子骨,腰細如柳,雙臂抱著一個孩子久了也覺吃力,漸漸抱不動了,懷裏的小身體似有往下滑的跡象。


    見狀,立羽趕緊抱住她頸肩,他也擔心她摔著自己,兩具身軀反而貼得更緊,他雖是孩子模樣卻也感覺得到身下壓的是什麽,耳根子霎時通紅滾燙,小臉上微染一層薄紅。


    他也發現自己的行為過於親昵,有偷香竊玉的嫌疑,連忙接過丫鬟春柳遞來的芍藥,對著烏黑青絲瞧了又瞧,最後選定他最滿意的位置將花斜插入發。


    想當然耳,另一朵芙蓉花翩然落地,狀似無意間被小手撥落。


    「小蘭姊姊你累了吧!快點把我放下來,我雖然看起來很小,可是身子骨很沉,抱久了手臂會酸痛。」沒等溫拾蘭鬆手,他自個兒把手放開往地上一跳。


    原本溫拾蘭還憂心他人小短腿站不穩,心急地想去扶他一把,但是看他利落的足點地,還能抬起頭朝她一笑,甚至舉起小臂膀做出大力士的模樣,她噗地嫣然一笑,也就放心地揉揉發酸的肩膀。


    「立羽,你到底是不是皇子?」她一直納悶著,他實在長得太像久沒露麵的喬翊,常令她有他仍在她身邊的錯覺,隻是個頭變小了,回到他倆初相識的年紀。


    唉!她真的累了,明明是高矮有差的兩個人,年齡還差上一大截,她怎麽會把他們看成同一個人呢?


    大概是上次排舞累到暈倒,立羽這孩子莫名跑來照顧她,又語帶責備的罵了她一頓,用換掉她的司樂女官一職威脅她,那眼神、那語氣、那不可一世的氣焰,簡直跟喬翊沒兩樣,令她常把兩人混淆了。


    「不可以作弊喔!小蘭姊姊,這是我和你的約定,你要自個兒想起我是誰。」


    他下巴一揚,十分神氣地用鼻孔睨人。


    「真的很像……」她喃喃自語。


    「什麽很像?」他一腳踩碎無辜的芙蓉花,腳跟刻意地扭踩踩到爛,當他小腳一移開,除了一堆泥爛的汙漬再無花的蹤跡。


    「沒什麽,想起一個久沒見到的朋友……」他究竟在哪裏?為什麽連著兩個月沒消沒息,是否真遇到不好的事?


    思念幾乎要淹沒溫拾蘭的思緒,許久之前的噩夢始終像烏雲揮散不去,重重地壓在心頭上,她很難不去擔心他的安危,隻因她的心已遺落在他身上。


    「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了沒?


    一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對於傳說、據說,任何和宮中有關的蜚短流長,耳朵比兔子尖的喬翊立即蹲下來撿兩顆小石頭,丟上丟下地玩起來,孩子氣十足的自己玩自己的。


    隻是他會不小心掉了石頭,然後無聲無息地挪挪小腿肚,朝人聲發出處靠近,背靠著樹幹滑坐在地,兩手有一下沒一下地丟石頭,豎起耳朵聽。


    「聽說什麽?」


    「咱們司樂司練舞坊後方不是有個花園,最近半個月來常聽見有女子的哭聲,哭得很小聲、很壓抑,像是怕被人聽了去……」


    「啊!是不是那個?」梳著飛仙髻的女官吐出舌頭,做出飄來飄去的女鬼樣,臉上有些許驚恐。


    「玲瓏,你想多了,是小蘭啦!她常常夜裏跑出去,一個人蹲在梨花樹下。」


    原本她也以為撞鬼了,但是看清楚樹底下的人兒麵容,她也就放心地倒回床榻睡覺。


    溫小蘭哭了?聽到這裏的喬翊眉頭一皺,手上的小石子忽地握得死緊,尖利的石麵硌得肉疼。


    「什麽,是小蘭呀,嚇了我一大跳,她在哭什麽?」司樂之一的玉玲瓏忍不住關心,畢竟皇上的壽辰快到了,在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亂子。


    沒錯,快說,小蘭到底在哭什麽,是誰趁他不在的時候欺負她?喬翊忿然的握起拳頭。


    「也許是排舞排得太累了,或是皇上生辰近了,她擔心表演不如預期,所以患得患失,背著我們偷哭。」趙春泥是最護著溫拾蘭的女官,話中隻有滿滿的關心。


    「嘻嘻……說不定是想念情郎,那位把人整得雞飛狗跳,文武百官一見到他就想痛哭流涕的世子爺很久沒來了,該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不要她了吧!」一陣嘻笑聲傳來,女子掩著口咯咯竊笑。


    什麽有了新人忘舊人,他哪有不要她,你們這些女官嘴巴有毒,等小爺把話聽齊了就好生整頓你們一番,哼!他哪來的新人,明明一直隻有小蘭……


    驀地,喬翊怔住,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捉住又被旁人的聲音岔開,心裏悶悶的,不太痛快,抿緊唇繼續偷聽。


    「是呀!世子爺也該大婚了,他今年十八了吧!以他世子的身分不可能娶小官員的女兒,更別說像小蘭這種拋頭露麵的女官,她是沒希望了。」女官周端月說出令人喪氣的事實,伶官能嫁給三品以上的官員為正妻已是萬幸,若是王侯將相,可是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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