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種想法,葉南期拿著請帖到了薛家的老宅——薛老爺子的臉皮大概和歲數成正比,老扒灰的能光明正大接名義上的孫子實際上的兒子回家,自然不介意這個歲數了續弦還到處請客。晚會的地點就在薛家的老宅,老宅坐擁一個山頭,據說是以前薛家先人在朝當官時求萬歲爺賞的,也不知道老祖宗如果看到現在的薛家,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裏翻出來。葉南期心裏惦念著等會兒見趙生時要說的話,過去約好的地點一看到人,就啞了。來的人是沈度。沈度唇角不乏得意的笑,抱著手,一本正經地故作驚訝:“趙生說身體不舒服,讓我代他來給朋友做做伴,沒想到居然是你。”葉南期麵無表情:“哦,我是誰?”他今晚穿著淺銀色的得體西裝,戴著眼鏡,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金絲鏡框壓在細致高挺的鼻梁上,收束了不少情緒,瞧著又有幾分禁欲係的美感。沈度喉頭發緊,心想他老婆就是好看,左右看沒人,湊近葉南期,壓低聲音道:“是南南,祖宗,我的貓兒,寶貝老婆——嗯?”葉南期差點當場炸毛。沈度順毛順習慣了,很快把人按住了,低笑道:“好了,別生氣,都是我的主意。你躲著我不讓我見見,就不能讓我耍耍小心機嗎?”葉南期沒理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一句都吐不出來,可惜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可能踹了沈度臨時換個人。兩人遞交了請帖,走進薛家的大宅子裏。沈度道:“信不信我這宅子能吃人?待會兒不要一個人亂跑。”葉南期目不斜視:“不能吃人我就不會來了。信不信你腳下可能以前埋過屍體,這兒到處都飄著死不瞑目的鬼魂?”薛家這老宅沒怎麽翻新過,古色古香的,走廊上掛著一排的紅燈籠,風一吹,滴溜溜地轉悠起來,看著就滲得慌。沈度默了默,湊到葉南期身邊,臉色有點發白。葉南期斜了他一眼,沒把人踢開:“以後不要再過來送飯了,我還餓不死。”“南南。”沈度聲音柔和,“喜歡一個人,是想傾盡所有對他好的。”葉南期張了張嘴,啞了片刻,道:“你怎麽做是你的事,但是我還不想你因為睡眠不足猝死。”“不用擔心我。”沈度笑得有點賊,“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他眸中的笑意和得意太明顯,葉南期扭過頭不看他,不太服氣:“誰關心你了,少自作多情。”沈度百依百順:“乖,就讓我自作多情樂一樂吧。”走廊上畫風詭異,好在請客的大庭院裏畫風還是正常的,熱熱鬧鬧亮如白晝,葉南期不動聲色地離沈度遠了點,在來客中一掃,發現不少熟麵孔。好幾個在那個會所見過的人,今天過來了。他印象最深的那個白少也在。薛向榆就坐在白少身邊,穿著西裝也沒個正形,一副浪蕩子的模樣,扭頭和旁邊燦爛笑著的青年說話。葉南期掃了一眼,腦中的名字和臉龐對上,確認了那是薛景山。又是一個。葉南期漠然地想。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悲切難忍,怒不可遏,可是都沒有。大概是因為沈度在身邊,亦或是其他的什麽,他做到了毫無波瀾——至少明麵上毫無破綻。來到這種宴會,自然不乏想和沈度結交的,一堆人湊過來,葉南期趁機溜開,尋了個位置坐下。剛剛和沈度進來,吸引了不少目光,相信無論是薛景山還是其他人,都看到他了,他有十足的把握,會有人過來找他的。上次過了大壽後,薛老爺子的身體便不太好了,剛才露了一麵,都是那個年輕的祖奶奶推著輪椅推出來的。這場晚會儼然成了純粹的上層精英交流會,不少明星也被請來,潔身自好的坐在一邊不說話,心裏藏著點小九九的便到處找人攀談,想尋個好點的金主,把今晚賣到部好電影或者電視的主角。氣氛很恰到好處地紙醉金迷,葉南期拿起點心嚐了嚐,大概是對薛家有偏見,感覺他家連點心味道都不如沈家。今晚也有不少人獵豔,葉南期剛才還在嘲笑一來就被圍住的沈度,一下又輪到自己,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人,尋著空子躲到角落,身後突兀響起個聲音:“南期,好久不見。”終於來了。葉南期從容地轉過身,和身後的人對視上:“薛先生。”薛景山的麵相看起來很有欺騙性,和氣良善,看著他的臉實在難以想象,這個人小時候麵不改色地把薛向榆從四樓推下去,長大後更像披了人皮的狼,那樣糟踐人。表麵光鮮的人,內心往往陰暗。看葉南期微笑不語,薛景山繼續和和氣氣地說:“我和幾個朋友都看過你的作品,很喜歡你,一直想和你結交,隻是上次沒機會說話。這兒人多,想不想去安靜點的地方說說話,交個朋友?”葉南期笑起來時和葉湄極為神似,宛然道:“好啊。”第43章 兩人仿佛生來就帶著假笑的麵具, 說完薛景山便要帶路。趁他轉身,葉南期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生怕沈度從哪冒出來。薛景山帶著他往裏走,看起來沒什麽異色, 邊走邊溫聲介紹薛家老宅各處的風水講究, 還有發生在那些地方的趣事。葉南期微笑著應和,警惕心又提高了點。和錢潛完全不同, 薛景山的段數明顯要更高,偽裝得一派良善,要不是知道他的真麵目,葉南期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老宅又大又繞, 葉南期邊走邊暗暗記下路,眼看越走越深入, 四處甚至沒有其他聲音了, 眯著眼繃緊了身體。薛景山想帶他去哪?想把他誘拐進去直接打暈帶走?應該不是, 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麽粗暴直接容易暴露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