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期冒出這個想法,隨即搖搖頭。他和薛向榆的聲音很小,離這兒也遠,沈度聽不到。看葉南期出來了,安靜等了許久的沈度沒說什麽,過來習慣性摸摸他的頭,調侃道:“隨便就跟著陌生人到處亂跑,一點警惕心都沒,將來咱倆的女兒可不能隨你,不過希望長得像你……”葉南期腦中又回響起薛向榆的聲音,心裏還沒冒出什麽念頭,身體卻已經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躲。沈度一怔,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對,故作輕鬆的笑意漸漸褪去,問道:“發生什麽事了?”葉南期動了動唇,很想問問他薛向榆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很惶恐。沈度在他生命裏是個意外,是場虛幻的夢,他害怕這是假的。萬一連這麽好的沈度都是假象,他還剩什麽呢。葉南期甚至冒出個念頭——如果,如果沈度真的是……他舍不得揭露,舍不得放棄他,舍不得……他從未得到過什麽,沈度不是他的,他也恐懼會失去,甚至連確認一下的勇氣都沒有。葉南期從未如此憎惡過自己的怯懦。沈度敏銳地察覺到葉南期的躲避和逃避他的感情不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更深層次的逃避。那群人到底給他說什麽了?沈度心裏頓時惱了,他顧忌到葉南期需要打探消息,硬是按著焦慮在外麵等著,誰知道人一出來就這樣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意,在薛家這裏不便多說什麽,抿著唇盯著葉南期,準備等回去後再說清楚。薛家這群王八蛋,最好祈禱沒有對葉南期胡說什麽。第44章 事實證明了, 薛家的人不僅胡說八道,而且是非常過分地胡說八道了。一晚上葉南期對沈度都躲躲閃閃的,趁有人過來說話,便順勢推開了沈度。沈度鬱悶得想吐血。葉南期敏感又多疑, 真的跟隻貓兒一樣, 一點點動靜都容易把他嚇跑了。這種感覺,就像開荒打副本, 艱難地推倒了第一個boss要往前走了,突然被重置重來,並且打法還不一樣了。去他媽的薛家!晚會即將結束前,沈度盯緊了葉南期, 怕他先溜了,不想麻煩找上門來——某些想要走捷徑的明星環顧全場, 沈度就是個很好的人選。隻是剛才他身邊簇擁著人, 湊不過來, 現在沈度明明顯顯的一臉不爽,抱著手冷著臉,往那兒一站,把幾個動了心思的又給嚇回去了。勇敢往前湊來的是個皮相不錯的小明星, 沈度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心煩得很,一句“不約”還沒出口, 葉南期喝完杯中的酒, 有意無意地看過來了。沈度連忙後退以證清白, 小明星以為他要走,慌忙湊上前,支支吾吾的話還沒說出口,便領悟了平地摔的真諦,在平滑的青石板上一個趔趄,摔進沈度懷裏。沈度如芒在背,觸電著火似的一把推開他。他的勁有點大,小明星摔倒地上,淚眼朦朧。四周的目光刷地投過來,竊竊私語聲響起,沈度一陣頭大。葉南期看起來有些醉了,靜靜地看了兩眼,便轉回頭,神色如常地給身邊的人道了別,轉身離開。沈度知道這麽一推這小明星大概就成了今晚的笑話,耐著性子把他扶起來說了聲抱歉,看起來紳士又有風度,行動卻很急切,不等人家開口,便轉身大步流星地追過去。葉南期被人輪流灌得下盤不穩,也走得不快,沈度很快追上去,解釋道:“他突然湊過來的。”葉南期沉默。沈度看他沒有表情的臉,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你都不禮貌性地生氣一下,或者吃吃醋嗎?”葉南期目光複雜,心裏沉甸甸的,半晌才道:“有錢人間流行著這種事,見怪不怪了。”沈度就差舉起手對天發誓了,肅然道:“沈度,虛歲二十四,前十二年在a城長大,之後在英國進修,前年才回國。喝點酒,不嗜酒;偶爾抽煙,正在戒。沒跟著潮流包養過小情兒,也沒其他不良嗜好。”說著,他笑起來,“如果喜歡你算是種嗜好的話,應該不是不良的。”葉南期怔怔地和他對視了片刻。麵前高大的男人對外人漫不經心不冷不熱,此刻眸底仿佛流動著溫柔的星光。是給他的。葉南期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意識有些朦朧,一通壞心情被攪散大半,凝視著沈度,目光中閃動著自己也沒發現的情緒。他動了動唇,借著酒意,艱難地開了口:“沈度……”你不要騙我。沈度正計劃著怎麽把人拐回家說清楚,上了車悄悄鑽到駕駛座上,聽到葉南期叫他,側過頭,眼神包容且耐心。葉南期坐在副駕駛座上,臉頰有些緋紅,目光茫然地落到沈度身上。這是他不敢觸碰,心底又無比渴望的美夢。葉南期到底還是沒敢問出口,皺著眉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緩。沈度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折痕,止不住地心疼。你在想什麽,又想問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