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撿起來的糖全灑到地上,葉南期伸手勾住沈度的脖頸,長睫還濕著, 隨著眨眼的動扇動, 像隻被打濕的黑蝶。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黑暗, 也有光明。葉南期睜開眼,和沈度對視著。他找到了自己的光明。攥緊了,這輩子都不想放開。不含欲望的吻纏綿許久,沈度使壞咬了口他的下唇,才放開他,戳了戳他含著兩顆糖鼓起的腮幫子,聲音低柔磁性,道:“想了想,私人飛機你不要,無人機總行吧。”十指不知道何時交纏在了一起,沒有人說話,葉南期想不出說什麽。他把糖一顆顆撿起來,唇角帶了笑,在沈度肩上蹭了蹭:“回屋裏吃糖吧。”兩人慢悠悠回了屋,沒人理會滿地殘花的花園。悄悄圍觀了很久的沈爸爸皺緊眉頭,看著精心布置時時打掃的花園,很有點教訓人的衝動。沈媽媽擦擦眼角,小聲道:“咱兒子真好,比你浪漫多了。”無端被牽連,沈爸爸更想把人抓過來抄家訓了。沈度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和葉南期回到屋裏,沒能溫情多久,葉南期接到了周堯春的電話。對於周堯春,葉南期的心情略感複雜,頓了頓,才接了電話,在沈度懷裏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角度:“周警官,怎麽了?”周堯春聲音凝重:“就在剛才,我們找到潛藏的犯罪人地址,到達時,發現他們已經……被人殺死了。和之前發現的命案一模一樣。”葉南期默了默。白諭的行動又快又狠,看來他已經準備了很多年,現在時機到了,他不再隱忍。“凶手的行動很快,帶著明顯的報複意味。”周堯春頓了頓,這時候還有開玩笑的心思,“要不是知道葉明星很純良,我都要以為是你在行動。”“您高估我了。”葉南期還在捉摸怎麽告訴周堯春殺人的是白諭,沈度化身解語花,伸手拿過手機,開口道:“周警官,那個組織裏白諭和薛景山是年輕一代的主要領頭人,其他的你們都查了,我就順手一查這兩人,發現白諭和當年的受害人葉湄,嗯,我媳婦兒的姐姐,有段感情糾葛,你可以重點調查白諭。”周堯春應了聲,提醒道:“你們最近出門小心,也讓自己的熟人朋友多注意,薛景山還在潛藏,說不定會對你們做出什麽報複性行為。”掛了電話,葉南期和沈度對視一眼,準備先查一下周堯春。調查一個警察不太容易,白諭和薛景山又藏得太深,一時兩人沒有進度,隻能先暫時看情況。葉南期發信息給關係較近的聞琛和薑沅予,簡單地敘述了一下此事,讓他們出行小心。隔天,薛向榆就找上來,把薛家洗錢的證據整理了一下,準備公布出去。種種變故之下,葉南期原來的許多打算都被打亂,此時此刻才終於想起一心搞個大新聞的小狗仔,立刻聯係了他。小狗仔聽完來意,嚇了一跳。做這件事需要勇氣,但也是個大機會。他想當名戰地記者,被家裏攔著,隻有這個機會。見他咬牙應承下來,葉南期忍不住笑:“你不是欠我一個人情嗎,現在可以還了。”盯著薛家的人太多,消息剛一公布出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比起“薛家有人參與不知名犯罪集團,現在已經潛逃”這種消息,這個明顯更直接有效。都不用再落井下石推一把,這大樓就自己塌了。薛向榆等了多年,興奮得忘乎所以,忘了多年的低調油滑,迫不及待地去見許久沒見的親爹,要分享這個好消息給他——你辛辛苦苦守了一輩子的薛家沒啦。半年前,薛老爺子還能不依靠輪椅行走自如,僅僅半年的光景,已經臥床不起。他膝下的一堆孫子兒子不是忙著爭權奪勢,就是萬眾齊心等著他死,沒幾個來看他的。老爺子風光一輩子,晚年淒涼,隻有續弦的小妻子不離不棄,給他灌著不知名的藥,看薛向榆來了,還乖順地叫了聲:“薛少。”老頭兒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薛向榆獎勵性地摸摸她的臉,扭頭看看床上瞪著眼說不出話的老頭兒,笑得沒心沒肺:“喲,爸,您當初搞您兒子的媳婦兒,我搞一下我的小媽,風水輪流轉唄,大家誰都不吃虧。”他往床邊一坐,說不出的暢快。當年他媽當著他的麵跳湖自殺,讓他舉著攝像機拍下全程,都是如今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這老頭兒逼的。他活了多久就痛恨著薛家多久,如今薛家要倒了,他卻可以全身而退,微笑著將自己做的事慢悠悠地說出來,像在和家裏的長輩聊些瑣事一般,說到薛家完蛋時,加了一句:“都是我和朋友齊心協力的成果,您老總罵我不思進取,不懂努力,這回我努力了,欣慰嗎?”說完時薛老爺子吭哧吭哧地劇烈呼吸著,人老了身體器官衰竭,胸膛起伏間的聲音殘破又可憐,死死瞪著薛向榆,渾濁的眼裏看不出來到底是失望後悔還是痛苦。薛向榆也不關心,他摸出手帕,擦了擦手,說完了轉身就走。榮禹集團被調查的第三天,薛家的老爺子大概是被薛向榆氣的,半夜三更一蹬腿。去世了。葉南期也收到了李恒然的郵件。十來個名字,有眼熟的也有陌生的。沈度交給自己的黑客朋友,不住地保證自己真不是想犯法。對方還是不太相信:“沈少,你他媽查誰不好,查一堆警察,我雖然是個黑客,但沒想過違法亂紀啊。”嘴上說著,還是去幫忙了。沒等他查出什麽來,葉南期收到了一封郵件,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葉宛,她坐在病房內,似乎是聽到了什麽聲音,往外側著臉,被淡金的陽光描摹著,愈發顯得和葉湄相似。底下是一句話。“和你姐姐很像,對吧。”一股寒意竄上脊背。像是毒蛇躲在暗處,吐出了信子,陰冷地看著人,不知何時會竄出來咬人一口。讓人毛骨悚然。是誰?薛景山?白諭?葉南期的臉色微白,反複思考自己的安排。安全起見,他讓葉宛和母親去的隻是一個小國,出國後不報信息,直接聯係了一家旅遊公司,不訂行程,去到了他安排的地方。為了她們的人身安全,葉南期也找了人跟在她們後麵。他的手微微顫抖,怔愣一瞬,立刻撥了電話過去,沒有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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