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夠又踹的,沈墨差點把她抱不住,一臉好笑的給她擦著嘩嘩直流的口水,柔聲道:“狗牙還沒長全呢,這也想吃,那也想吃的。”    話是這樣說,但還是撿起背簍背上,抱著她往酒樓那邊走,給她點了一碗雞肉粥,坐下來喂給她吃。    沈墨瞧她啊嗚啊嗚吃的歡快,又是憂愁又是無奈,“在家不肯好好吃,在外麵就吃的這麽香,不都是粥,有什麽區別嗎?”    沈墨正要偷偷的嚐一口,結果被眼尖的小嬋發現了,不由分說一爪子糊到他的臉上,把他的臉推得一個後仰,嗚嗚哇哇的叫著不準他吃。    沈冰寵著她,安大夫也疼她,她最近真是愈發的霸道了。沈墨卻不慣著她,故意的又用勺子吃了好幾口,對著她擺出一副有滋有味的表情,但就是不喂她。她嘴巴辛苦的張了半天,都酸得張不動了,卻什麽都沒吃到,嘴巴耷拉著委屈的一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迅速的氤氳出水意,哇的一下放聲大哭起來,白嫩精致的臉蛋上瞬間掛滿了淚。    感受瞬間感受到從四周投過來的譴責的目光,沈墨卻淡定的很,開始欣賞沈小蟬的花式哭。一會兒蹬腳撲騰嗷嗷的哭,一會兒撲到他懷裏嗚嗚的哭,一會兒伏在他肩頭吸著鼻子哭,一會兒捂著自己的眼睛啜泣的哭,一會兒又將臉貼在桌子上抽噎的哭。    哭的是跌宕起伏,聲情並茂,花樣百出。    哭得沈墨的衣服都濕了,桌子上也是一灘淚漬。    等她哭累了,沈墨也早已經悠哉悠哉的把一碗粥吃完了。小嬋一抽一噎的看著眼前空掉的碗,傷心不過又扁著嘴開始擠眼淚。    沈墨哼了一聲,抱著她麵對著自己,動作輕柔的給她擦眼淚。    “好了好了,別唱戲了,整個大街的人都要聽到了。”給她一個小教訓也夠了,沈墨於是又給點了一碗肉沫雞蛋羹喂她吃。    沈墨舀了一勺吹了吹,本來準備試試溫度,小嬋忙不迭的就推著他的手往他嘴邊湊,眨巴著還紅通通濕漉漉的大眼睛,抽抽搭搭的哭音說:“爹,你吃,你吃。”    沒想到小教訓這麽快就見成效,沈墨忍不住輕笑一聲,“真乖。”    他也就象征性的吃了一口,然後專心致誌的喂她,有了吃的小嬋又重新變得歡快起來,不一會兒就吃得肚子圓滾滾的了,沈墨將剩下的一點吃完,抱起她付賬準備離開。    剛走了兩步,一錯眼看見小二提著個紅漆食盒急匆匆正要出去,大概是誰家定的,要給送上門的。    沈墨眸子微閃,不由心念一動,對啊,他帶著孩子幹別的不行,但多的是時間,跑跑腿還是可以的。就算賺的不多,心中也有個安慰。    沈墨有了這個決定以後,便回去跟沈冰商量。    沈冰一開始不太同意,她覺得沈墨天天帶孩子已經夠辛苦了,不想他再勞累,沈墨卻是很堅持,“反正我也天天在帶著小嬋在外麵玩兒,沒什麽好辛苦的,隻是順便罷了。再說了,這隻是我的設想,接不接得到生意還未可知。”    沈冰沒辦法,轉頭去找安子明,安子明聽了倒覺得很可行,思索了片刻又對她說:“剛好,我最近研製了一種補藥,好幾個府上已經在我這裏訂了,以後差不多每隔半個月都要送新製的藥丸過去,我正要找個可靠的人來辦,這事兒幹脆就交給阿墨吧,我按次數給他結工錢。以後還有需要送藥上門的,我便都讓他來做。”    沈冰一聽,頓時感激不已。於是,沈墨由此開啟了他的跑腿之路,加上安子明經常幫他宣傳,說有什麽東西需要送的都可以找他。吉安城裏誰不信任安大夫的人品?那麽他推薦的人準沒錯了,於是,沈墨也漸漸的開始有些別的生意了,不隻是送藥了,送飯,送銀子,送酒,送信,送情詩,甚至還幫忙送孩子去學堂……隻要是他在帶著小嬋的同時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會接,雖然每一次得到的錢不多,但積攢下來的數目,其實也很令人滿意了。而且有時候遇到大方的,還會打賞一些給他。一個月得到的錢加起來也不比沈冰每個月的工錢少了。    小嬋就這樣跟著他風裏來雨裏去,在這座城的每個角落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父女兩人的身影,漸漸的,沈墨的背簍背不下小嬋了,她長高了許多,也沉了許多,被他剃掉的頭發也長長了,用細細的紅珠串紮了雙髻,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皙,眉眼秀麗,嘴角上翹,容貌跟沈墨是越發的像了。    “身體健康,大吉大利!”沈小蟬兩歲五個月了,能跑能跳,嘴皮子也越發的利索了,每次沈墨給人送藥,她就會甜甜的說上一句祝福的話,聽得人家止不住的誇她這個小丫頭機靈又漂亮,家境殷實的還會塞點糖果糕點什麽的給她吃。    現在沒了背簍,沈墨要麽是讓她自己走,要麽抱她,要麽背她,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騎在沈墨的脖子上。所以每次人家給糖吃還好,可每次給了糕點,沈墨就恨不得頭頂冒煙。    比如現在。    “沈小蟬,你別把糕點渣全掉在我頭上!”還沒她手掌大的糕點,悉悉索索的吃了幾刻鍾了還沒有吃完,糕點屑下雪似的往下落,沈墨恨不得把糕點奪過來一口吃了算了,“還有,要尿了就跟我說,別又尿我脖子上,聽見沒?”    小嬋振振有詞的反駁他道:“爹,你可真搞笑。我什麽席候尿你脖子了。”    小嬋說話說的早,語句豐富,表達能力非一般的強,除了偶爾急了說話有些結巴或者個別吐詞不清,其它時候那都溜的很,成天嘰嘰喳喳的跟個小麻雀似的,有時候沈墨都被她擠兌的兩眼發直。    沈墨嗬嗬一笑,“什麽時候?你說什麽時候?”    小嬋美滋滋的道:“我沒尿過,我可是最漂亮的淑女。”    沈墨實在受不了這位小淑女滿頭的給他灑糕點渣了,於是把她拎下來抱在懷裏,沈墨在家的時候幫安大夫搬了些重物,這時候胳膊都還有些麻,抱她的時候胳膊往下墜了好幾次。小嬋感受了,眼裏的淚意說來就來,她望著沈墨的臉,滿是傷感和動情,“爹,你老了嗎?你抱不動我了嗎?這是真的嗎?等我長大了,我來抱你走路,好不好哇?”    ……怎麽就這麽愛演呢?到底像誰啊。    哦,像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伸出舌尖舔幹了落到了嘴角的眼淚,眨巴眨巴眼睛若無其事的繼續啃起了剩下的半塊糕點,仿佛剛才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沈墨無語的翻起眼睛看了看天。    因為暫時沒有接到其它的生意,時間也還早,沈墨就帶著她在附近湖邊的草地上玩耍,沈墨有些累了,就地坐下了,拿著草帽扇風,微笑著看小嬋在身邊肆虐那些花花草草。    沈墨看到她額頭上點的那個朱紅色的小圓點,心裏又是忍不住一陣暗笑。小嬋總是自信滿滿的說她是最漂亮的淑女,其實沈墨覺得這話應該改成最愛美的淑女。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天都要挑漂亮的裙子穿,頭發也要日日換不同顏色的珠串來紮,必須還要沈冰給她在額頭上用胭脂點個紅點,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肯出門。    阿姐就算現在臉上的膿包已經消了許多,但她從來不用胭脂水粉,可是為了小嬋,她將那些都買了些回來,還買了個大梳妝台。經常沈墨稍不注意,小嬋就爬到梳妝台的凳子上,對著鏡子用胭脂把自己的臉跟嘴巴塗得紅彤彤的,然後一個人捧著臉在那呲著小白牙衝著鏡子裏的隻喜滋滋的笑,別提多臭美了。    在她半歲的時候,沈墨給她把頭發剃了,沈冰生氣了一個多月。但是換成現在,沈墨若還敢剃她頭發的話,沈小蟬恐怕是要第一個要跳出來咬死他這個老父親了。    “小嬋快回來!”見她蹬蹬蹬跑遠了些,沈墨忙起身喊她。    小嬋摘了什麽往頭上插,然後又聽話的蹬蹬蹬跑回來了,“爹,你看我!”    等跑近了些,沈墨才發現她的發髻間倒插了一根狗尾巴草,隨著她的動作還在晃啊晃的。    似曾相識的畫麵在腦海裏閃過,沈墨頓時克製不住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眼睛都笑得彎起,他哎喲的捂著肚子,脫口而出道:“沈小蟬,你怎麽跟你那個爹一個樣啊!”    小嬋揚起小臉懵懂不解的問:“爹,什麽那個爹?”    沈墨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說什麽之後,嘴角一僵,麵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麵對小嬋清澈無垢的大眼睛,沈墨隻覺得有些訕訕的,半晌才彎下腰抱她,“沒什麽,天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沈墨是這樣糊弄小嬋的,但其實這時候回去吃飯還早了些,沈墨於是把步子放的很慢,小嬋玩累了,靠在他懷裏睡著了。    沈墨懷裏抱著她,熱出了一身汗。他有時候總在悵惘和感歎,時間真快啊,生下來時那麽小的一個奶團子,竟然眨眼間就長這麽大,能跑能跳,能說會道了。    沈墨心底突然就湧起了一陣柔軟,在她睡得緋紅的臉蛋上親了親。    快走到醫館門口時,沈墨不經意一抬眼,發現有一輛富麗的馬車停在外麵。其實很多病人都是坐馬車來的,沒什麽奇怪,可是,沈墨在馬車邊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是跟君清一起合夥騙他的那個小仆。    沈墨隻覺得心髒猛地突然一抽,他幾乎是下意識裏抱著小嬋猛地倒退了好幾大步,迅速的躲在了旁邊的牆角處,他身體抵著牆麵,氣息發顫,嘴唇發白,整個腦子都木得沒有知覺了。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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