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腔調太熟悉了,沈墨一回頭,發現果然是易嘉言。雖然他們是一起趕路,也住在一起,但這一個多月來,沈墨根本就沒跟易嘉言說上一句話。就算有時候視線碰到了,易嘉言也是眼皮一翻,就當沒看見他。 沈墨知道易嘉言現在根本不願意搭理他,但這段時間多虧他幫忙照顧小嬋,陪她一起玩,所以不管易嘉言表情多麽的不屑,他還是笑著開口說了句:“這些時日真的謝謝你了。” 易嘉言嗬嗬一聲,說話夾槍帶棒,“我隻是可憐這孩子攤上你這麽一個爹,我隻是單純的照顧她,跟你可沒什麽關係。” “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 易嘉言哼了一聲,在門口站了會還是進來了,坐到他旁側,換了張笑臉逗小嬋玩,小嬋很給麵子的同他嬉笑了一會兒。 沈墨主動跟他說話,找話題,“怎麽沒看到方淩楚呢?” “他?情場失意,天天關在房裏喝悶酒呢。”說到這,易嘉言回頭望了眼麵不改色看書的沈冰,實在忍不住好奇的問:“沈姐姐,你到底跟他說什麽了?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沈冰淡淡的道:“沒什麽,我就對他說,你浪子回頭是好事,但等你回頭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厲害,一語中的。”本來還刻意繃著臉不打算理睬沈墨的易嘉言忍不住開始話嘮開了,嘖嘖搖頭歎著,“他爹當年也是個風流人物,最後是遇上他娘了才收了心,這之後就安安生生的過了這麽些年。他肯定以為他會跟他爹一樣,玩夠了就可以找一個喜歡的女人娶回家好好過日子了,哪裏總有這麽好的事情呢?” 易嘉言說的頭頭是道,說完才發現自己主動湊過去在跟沈墨說話,臉頓時僵了僵,不著痕跡的把身子歪回去。 沈冰點頭讚同,“他可以是他爹,但我絕不是他娘。我跟他,絕無可能。” 門外突然有什麽動靜,聽起來約莫是匆忙離開的腳步聲,易嘉言一驚,忙起身去看,片刻後回來,眼神有些訕訕的,“方淩楚,肯定都聽到了。” 沈冰稍微抬眸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看,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易嘉言本來是想來找小嬋玩兒的,沒想到沈墨在,跟他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在這裏呆著越發的有幾分不自在了,起身跟沈冰招呼了一聲,就離開了。 走下了階梯,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一回頭發現是沈墨,挑了挑眉,沉著臉色等他上前。 沈墨見他等在那兒,愣了一下。易嘉言語氣很衝的問:“你找我幹嗎?” 沈墨淺淺彎起嘴角正要說話,易嘉言冷嗬一聲,一副看穿了的樣子,道:“你是以為你當初被找到是我給亦白告密,所以來質問我的吧?我都說了,你這麽無情無義,我是不會讓亦白發現你的,我並沒有食言。可是誰讓他聰明,察覺了你那醫館不對勁親自去查,我攔都攔不住。這隻能說明,你欠他的終歸是要還,天意如此!” “……不是方淩楚?”沈墨驚呆了。 易嘉言靜了半晌,莫名其妙的道:“這還有方淩楚什麽事?” 沈墨回想了半天,才露出一抹無比艱澀的笑容。那隻有一種可能了,方亦白本來就發覺了不對,準備去醫館查探,結果剛好方淩楚給他報信,然後裏應外合的就把他給騙出去了。 所以說,就算當初沒有方淩楚,他也是逃不脫的。 沈墨忍不住輕歎,易嘉言說:“你歎什麽氣啊,我才該歎氣吧,沒見過比我更裏外不是人的。” 沈墨無奈的道:“我剛才不是找你質問什麽,隻是我剛好也要回去了。”回去晚了方亦白肯定會生氣的。 易嘉言聽了臉上浮現一絲尷尬,見他果真是往外走去了,又不自覺的跟上了步子,跟他並排一起走。 結果還沒走出去,就迎麵撞到了正走進來的方亦白。他應該是來接沈墨的。 方亦白不經意一抬眸就看到他們站在一起,冷冽的黑眸驟然一縮,猛地伸手將沈墨給拉到了身邊,眸光沉的可怕,語氣更是如這冬日裏的寒冰飛雪,又夾雜著令人心顫無比的怒意。 “聽了好,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們倆單獨在一起!否則,有你們好看的!” 說完就麵無表情的拽著沈墨轉身離開了,易嘉言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們二人離開的身影,胸口起起伏伏好一陣,隻覺得又氣又冤,這做人,怎麽就這麽難呢?!!!!44、第四十四章 ... 沈墨知道方亦白突然發怒是因為看到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就想起當年他跟易嘉言聯合騙人的事了。沈墨一路上偷偷覷著他的臉色跟在他身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好在回去之後, 方亦白雖然還是陰沉著臉, 但並沒有衝他發火, 安安靜靜的吃了頓飯, 沐浴更衣後就摟著他睡了。 沈墨不由長吐了一口氣, 下定決心,以後還是聽從方亦白的話, 不跟易嘉言單獨呆在一塊, 一來會是怕方亦白又發怒生疑, 二來是怕又把易嘉言給牽扯進來了。 易嘉言現在估計是憋屈的夠嗆了。 沈墨大概是白天補覺補多了,到了晚上又有些睡不著了。他躺在方亦白懷裏,就像身下有什麽東西硌著了似的,不停的翻來覆去, 翻了好半天總算有些迷迷糊糊了,卻聽到方亦白陡然一聲驚喘, “阿墨!” 沈墨瞬間被嚇醒了,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屋內還燃著燭燈, 光線昏黃。沈墨納悶的微微撐起身體一看, 才發現方亦白眼睛還閉著, 是在說夢話, 他額頭上冷汗漣漣, 無助而驚惶的低喘,“阿墨,回來, 你回來,別離開我,阿墨,阿墨,阿墨……” 沈墨感覺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的錘了一拳,徹底的清醒了,他愣了愣,緩緩的抬起手去蹭了蹭方亦白濕漉漉的眼角,手剛想縮回來,卻突然被一把狠狠的攥住。 沈墨驚愕,對上方亦白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明明那裏麵還殘留著淚意,可是看過來的時候眸光清明而冷然。 “……不睡覺還在幹什麽?”他的嗓音有些低啞,看著沈墨低聲的問。 沈墨呃了一聲,才小聲道:“我白天睡多了,這時又睡不著了。” 他又不傻,方亦白剛才做夢肯定是跟他當年逃跑有關的,這時候方亦白不主動提,他肯定也不提為好,否則就是自找苦吃。 “睡不著?”方亦白抬起胳膊在蓋住自己濕潤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氣息沉緩了片刻,然後就著摟住他的姿勢一翻身,輕鬆的就把他壓在了身下,動手解他的衣服,“睡不著就做點別的吧。” ……以為自己這天晚上能消停點的沈墨立馬醒悟,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原本他們以為停留幾天就可以繼續上路的,可是天氣卻愈發的惡劣了,又是兩天暴風雪肆虐,一開門入眼全是皚皚白雪,晃得人眼睛疼。 在這種滴水成冰的日子裏,根本沒法出門,沈墨的活動範圍基本上是限於屋子裏。他懶得跟渾身沒骨頭似的,不是倒在床上,就是歪在榻上,胸口擱置一碟幹果或者糕點之類的,無聊了就把手袖子裏挪出來,喂一個到自己嘴裏,覺得渴了才慢騰騰的撐起身子來喝一口惹茶,然後又重新歪回去。 易嘉言有回來找方亦白說事兒,看沈墨這幅懶到已經完全沒有靈魂的樣子,他簡直是“驚為天人”!!! 更讓易嘉言震驚無語的是,方亦白居然端著飯碗去榻邊喂沈墨,沈墨懨懨的把碗推開,躲著不肯吃。 沈墨其實就是跟小嬋一樣,空閑的時候零嘴吃多了,到了飯點就不想吃飯了,他肚子飽的很,任憑方亦白怎麽扯都不肯起來吃飯。 易嘉言本來是極其不想搭理沈墨的,可是他實在忍受不住心裏那種洶湧的腹誹了,走到榻邊用嫌棄的眼睛端詳了他一會兒,道:“你是豬啊。不對,豬還知道自己吃飯呢。亦白,你這也能慣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