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蘿從君家垮了以後,精神上就有些問題,發起瘋來就是又撞牆又是罵街又是打人,連祁林都打,正常一點的時候,卻又逮著他就吵,好像有無盡的怨氣要發泄,成天都每個安寧的片刻。君清平日裏基本上就將她關在屋子裏,不讓她出去,卻也無法一直將她關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趁著他不在家,她就會帶男人回家裏,等他發現後,他這才驚覺為什麽左鄰右舍的每每都用那種異樣的眼光看他。 他怒過了,罵過了,可是沒用,周雲蘿照樣我行我素。而且理由也讓他無話可說,因為他沒用,他沒辦法賺到錢,沒法給兒子治病。 錢錢錢,總之就是沒錢的悲哀! “……祁林呢??”周雲蘿半晌了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朝著外麵張望,“兒子呢,夫君,我們的兒子呢?” 周雲蘿披頭散發的就準備跑到外麵去找,以往他們吵架的時候,祁林就喜歡坐在外麵的牆角發呆。周雲蘿還沒出門,就被君清給拉扯住了。 君清眼睛沒看她,一邊收拾著包袱一邊沉聲道:“把你的還要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們準備離開。” 他怕阿墨會把孩子又送回來,所以想了一夜,他還是狠下心來,離開這裏為好。祁林那孩子又招人疼,阿墨肯定不會將他舍下。 “離開??”周雲蘿表情突然變得有幾分遲鈍,“去哪兒?” “走啊,隨便去哪兒,你快點。”君清催促。 周雲蘿一愣,先將桌子上的錢給收拾好,但是還是意識到不對,霍然警惕的回頭盯著君清:“兒子呢?你把我兒子弄哪兒去了??” 君清係包袱的手頓了頓,才低聲道:“……我把祁林送到阿墨那兒去了,他自己也有孩子,最容易心軟,祁林跟著他不會挨餓受凍,也有錢吃藥。以後他好過,我們也好過。” 周雲蘿聽到阿墨兩個字,整個人就瘋了,她瞠目尖叫著撲上去,揮手在君清的臉上身上狠狠抽打,又哭又叫,麵容扭曲:“你居然把孩子給他!!!你瘋了居然把我們的兒子給他!你是想害了祁林是不是!那個賤人會殺了祁林的,當時君家就是被他害的你難道不清楚嗎?!你快去給我把孩子找回來,你快去!!!快去啊!!!” 君清兩天沒吃飯,渾身都沒力氣,推了推她竟然沒推開,臉上被她抓得火辣辣的疼。 “君家當時垮了是龍家動的手腳,他們跟我們家世仇恩怨幾輩子了……跟阿墨應該沒什麽關係。”或許和方家私下推動有一點的關係,但是隻要阿墨肯收留孩子,他相信另一個人應該不會出手。 而且……近些幾個月孩子的診斷結果都不太理想,大夫甚至都直說祁林時日無多,讓他不用費功夫了。 以後祁林如果能在方家多活幾年的話,就權當是他賺來的。 君清強忍著,咬牙道:“阿墨一向就是嘴硬心軟,他不會的對祁林怎麽樣的,我了解他,他雖然恨我和你,但是他不會牽連無辜的孩子。隻要祁林一直纏著他,不用兩天他就會心軟的,隻要以後到了方家,又安大夫幫忙,一切就會好起來。難道你不想孩子能多活兩年嗎??祁林繼續跟著我們隻會受苦!!!” “我不管,你給我找孩子,你給我把祁林找回來!!!”周雲蘿卻完全聽不進去,她犯了瘋病似的拚命對著君清又推又攮。 君清解釋了半天她也不聽,實在是煩不勝煩,想甩開她,“你這是打不算不走是吧,好!我一個人走!” 君清說著就拎著包袱朝著門外走去。 “你不許走!!!”周雲蘿已經狀若瘋癲,從背後使勁的摟住他的腰往屋裏拖,滿眼可怕的紅絲,喘氣大叫:“想丟下我和孩子,門都沒有,門都沒有!你給我回來,回來!你走了,是去想找你的阿墨是不是,你把孩子給他就是為了接近他是不是,你好卑鄙,你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利用,你真的無恥之極!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君清都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這麽大勁兒,他被用力的一拽,原本就不順暢的腳重重一崴,疼得他直抽,又聽著她在那胡言亂語一通,他頓時怒火中燒,反身過來對她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別胡鬧了行不行?!!” 周雲蘿被打的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愈發的凶狠不正常,用雙手去掐君清的脖子,君清也動手了,兩人就這樣廝打在了一塊,原本就不大的屋子裏哐啷作響。 然而君清很快還是占了下風,因為他沒實在是餓的沒力氣了。 混亂中,周雲蘿將他猛地一推,他渾身虛軟根本站不住,趔趄了兩步身子往後倒去,哐的一聲巨響,後腦勺撞到了箱籠的尖角上。 事情的發生就在瞬息之間。 君清身體軟綿綿的滑下磕在了地上,腦後的地麵很快就氤氳流開了一大灘刺目的鮮紅之色。 他抽搐了兩下,頭一歪,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閉上了眼睛。 屋內,一片不祥的死寂彌漫開來。 周雲蘿神魂俱散,臉色慘白如鬼的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看著,良久才慢慢的後退,抱頭厲聲慘叫,轉身就跑了,隻留下滿屋的血腥和淒涼……作者有話要說: 唉67、第六十七章 ... 沈墨坐在床邊,看著仍舊還在昏沉睡著的孩子發呆, 眼神漸漸的有些恍惚。 那天走了一段距離, 沈墨跟常青停下在路邊歇息, 他眼皮直跳, 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不時朝來時的方向張望。可是許久過後都沒見著那個孩子跟上來,沈墨腦海裏開始不停回想那孩子搖搖晃晃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該管, 可內心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控製住自己回去找了。 然後他們在離出城不多遠的地方找到了倒在路邊的祁林, 他臉色灰敗,嘴角邊還有深色的血跡,安靜的躺在地麵,懷裏還抱著沈墨的披風還有早上給他的兩個包子。 快馬加鞭的將氣若遊絲的祁林抱回城裏讓大夫救命, 大夫將店裏最好的解毒藥給孩子喂下去,說:“再遲來一刻鍾就無力回天了。”還說這孩子昏迷不僅是毒發, 還因為體虛力竭, 沈墨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大夫, 這孩子力竭是因為走了一夜的路。 大夫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朝著祁林那副病弱的小身板看了又看, “走了一夜?這身體居然能撐到現在?”最後直說這孩子小小年紀, 真是心氣兒不一般, 言語間竟然還帶了幾分敬佩。 沈墨其實之前也覺得很不可信,就說他一個成年人走半天路都累得直喘氣呢,他之前一度懷疑是君清將孩子帶過來的。可如今, 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如果君清在的話,不會讓祁林暈死在路邊都不管。 君清是真的將這孩子給拋棄了。孩子能撐到現在,大概真的就是由於他那堅強的性子吧。 沈墨覺得這個醫館的大夫還不錯,想留下足夠的錢把祁林寄養在這裏,可是那大夫連連擺手,態度很堅決的表示給多少錢都不會收。 “胎裏帶來的毒,已經深入骨髓了,用藥隻是拖時間,就看你能拖多久罷了。在下醫術淺薄,就算拚盡全力也頂多保他三個月。”大夫見沈墨不說話,便又給他提建議,“公子如果真想救這個孩子,你就去蘭陽,蘭陽有家七草堂,那兒的大夫是藥王的關門弟子,天下第一神醫。他能出手保這孩子多久,就是這孩子最後的造化了。” 沈墨心中突然被翻攪的難受。 他知道,當初在吉安,君清把祁林抱去找求安大夫的時候,安大夫已經清楚的表明過,這個孩子的毒是解不了的,隻能靠著藥能活一天是一天。也曾聽阿姐說過,這孩子恐怕是活不過十歲的。 而如今這個大夫說,隻能最多保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是多麽的有限啊,轉眼間就過去了……這個孩子也就比小嬋大一點,還不滿六歲。 要想能讓這孩子活得久一些,隻能找安大夫。 可是如果真的把這個孩子帶回蘭陽,那麽方亦白那裏,要怎麽才能過關? 他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沈墨坐在凳子上,眼神凝滯,他已經陷入了無盡的掙紮裏。直到床上的孩子幹枯的嘴唇動了動,含糊的喊了一句爹,沈墨這才回神,看著他緩緩的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