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悄無聲息,沒有了下文。眾人依依不舍地揉著泛酸的脖子,慢慢四向散開。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如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聞,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如果這是場秀,是值回票價的。許多人都記得了這一天,流傳的故事版本有很多。若幹年後,傳說變為傳奇,大部分人都相信: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有個穿白衣服的天使從空中飛過,留下一個驚人的美麗笑容,然後再沒有出現。這邊的轟烈,小誌一點也不知情。後來他看到錄像後感歎說:“人年輕就是好。啥也敢說敢做。要是我這年紀還為情尋死覓活,揣摩我爸要把我關第六病房裏了。”23 最後的表演(下)顧月輝縱身一跳的時候,小誌正跟著院長的老戰友牛副司令員的手下去營救劉皓天。小誌沒想到求人這麽容易。他去找牛副司令員的時候,一口氣把自己銀行裏的積蓄全取了出來,不多,才幾萬塊,或許會有用。哪知,他一說來意,牛副司令員二話不說,馬上答應。老戰友就是老戰友。小誌感激涕零。一切都進行的順利,出動了近千名精英,幾乎把市裏的地皮都翻了三翻,終於鎖定目標:玫瑰園別墅群。本來用不著小誌的,小誌硬要跟去,並保證自己決不拖後腿。於是,他也去了,背著一小包鈔票,跟在一群荷槍實彈的勇猛軍人後麵,坐上了軍車。人是一車一車地裝,小誌很是吃驚,他覺得會不會是殺雞用了牛刀?後來得知,在他來以前,他們已接到出發的任務。自己,不外乎是一個順水人情。大頭的,竟是電話中聽到的名字:顧長天。小誌的腦子不夠用了。這不是賊喊捉賊麽?思慮著,忘了劉皓天的處境,忘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失蹤三個小時。小誌潛意識裏認為有了這麽多兵馬,難道還救不了一個小小的劉皓天?無需擔心。再說,顧長天綁架兒子的情人,無非是想恐嚇他,要他離開。隻要劉皓天肯離開,應該就沒事。他和劉皓天都是普通的小市民,日子平淡,沒有絢麗曲折的故事,也沒有動人淒美的浪漫,有的是升鬥市民的市井生活,柴米油鹽般平常。大動作、大場麵,隻在電視電影裏看過,現實裏是沒有的。迄今為止,小誌的邏輯推理都是很正常。可惜,他不知道他麵對的是一群極端分子,一群瘋子。他沒想到死亡。雖然死亡,他見慣不怪。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就開始解剖屍體,工作後,看見進重症監護室裏的,十個有八個都是再也出不來,哀號一片的聲音此起彼伏,聽久了,也麻木了。人總有生老病死,沒什麽可驚訝的。玫瑰園在郊區,圈了5萬多畝地,依山傍水,說是這裏城市的綠心,更適宜人居等等,於是建了大大小小的別墅,標了個天價來賺錢。盡管價格昂貴,權貴們還是爭相購入,示為身份的象征。還曾哄炒到有價無市。車隊來的時候,園區一片靜謐,看不出有什麽邪惡。他們的目標是一間兩層的紅屋頂帶小白色院子的建築,它在路的盡頭,真正背山麵水。到目的地後,小誌聽從組織的安排,待在距離小別墅三公裏外的車裏。他一邊好奇地把玩著真刀真槍,一邊等著劉皓天從裏麵出來。無論過程怎樣,隻要劉皓天沒事就好,也不多想了。直到聽到駁火聲,他才開始擔心劉皓天的安危,沒想到還真會用上槍。槍聲由稀疏到猛烈,偶爾還傳來爆炸聲,小誌越發不安,但他手無縛雞之力,又不熟悉槍械之道,加進去反而添亂。他坐立不安地等著,從不愛吸煙的他,現在卻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還不停地追問留守兵哥哥裏麵的情況。夏季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天未完全黑,外麵天色發灰,一如小誌的心情寫照。他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後來索性放在眼皮底下,一分一秒地盯著。七點,天已昏黑,聲音漸細,煙頭也落了一地。小誌再也忍不住,跳了下車。外麵,警察也來了,還有一輛120待命,它頂上藍幽幽的光晃了小誌的眼。漂亮小別墅變成馬蜂窩,彈痕滿身。裏麵的燈全亮了。樓上,半邊焦黑的窗簾迎著晚風從破碎的窗戶裏飄了出來,似是無力地投降;樓下,門已爛得不成樣子,大開著,人們從裏麵抬出一具具屍體。小誌的心懸到了半空,如果裏麵也有劉皓天,那麽它將摔下來,裂成無數瓣。他被警察攔住,被告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棟房子。小誌一開始還耐心地向他們解釋自己的朋友在裏麵,後來見沒有活人出來,他急了便硬闖,差點挨警棍的時候,兵哥哥跟來澄清:他真的是有朋友在裏麵。他被放行,與此同時,一個活人被押著走了出來。是那條毒蛇,冒充鴻發集團的周玉笙的二世祖林榮!林榮自從那天見到劉皓天後,念念不忘,可惜又顧忌著顧家兩兄弟的利害,沒敢下手。後來碰上敢捋虎須的人,便賊心不死,夥同作案。林榮被押出來時,臉上沒有了那蠱惑人的笑容,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低著頭,勾著手,快步走進了一輛警車裏。小誌無暇理他,想衝進房子裏,卻再次被人攔住。有個人跟他說:“別進去。找到你朋友了。”果然,四個人抬著一個軍用簡易擔架出來了,上麵蓋著一張血跡斑斑的床單。他們走得快且穩,徑直往120走去。其間,有人叫著醫生,有人幫著開道。小誌大喊:“我是醫生,我是醫生!”120裏也配有醫生,但大家還是放小誌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