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車燈刺得我的眼睛睜不開,等我把眼睛睜開的時候,我反而希望我沒睜開。車裏麵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模樣看不清,看打扮也不像有錢人,他摟著邊若水朝我的方向走過來,那動作放在任何男人和男人身上,我都不會有一點兒想法,可他偏偏是邊若水。我的大腦轟地就炸開了,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邊若水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臉色蒼白,卻沒有推開身邊的人。那個男的掃了我一眼,放在邊若水腰側的手也沒拿下來,還打算摟著他上樓。我聽到了邊若水的拒絕聲,但是已經晚了,我衝過去從後麵拉住那個男的,拽住他的領子,腳下一用力,猛地把他甩在地上。他開始沒有任何準備,後來才知道反抗,可是我完全像是瘋了一樣,朝他的身上給了無數腳。他抓住我的腿企圖絆倒我,我跪在他的肚子上,朝他的臉上給了不知道多少拳,直到我感覺邊若水拉我,死命地勸我。我沒有聾,就算我失去理智,我也能聽清楚邊若水的話,都是向著地上的這個男的說的。還有邊若水拉我的動作,完全是拚盡了全力,甚至我感覺他有向我動手的意思。邊若水的手沒有地下的那個男的力氣大,對我卻很管用,他拉了我幾下,我就再也打不動了。第四十章我撒手之後,邊若水都沒看我一眼,直接蹲下身,扶起那個被我打得人,一臉愧疚的表情。那個男咽不下這口氣,朝我大罵出口,又要撲過來接著打,邊若水拉著他,朝他大聲說著什麽我沒聽清,我就聽見那個男的罵我是神經病。我的火消得差不多了,心裏的怒氣沒有了,剩下的隻有心涼。我不相信他才來這裏這麽短的日子,就認識了這麽好的哥們兒,好到要送他回家,好到可以摟著他。為什麽以前我沒有見到過,偏偏在我們兩個處在這種壓力下出現。你也會寂寞麽?也會在我不陪你的時候找別的人來排遣麽?對了,我忘了你也是一個男的,你也有正常的心理需求和生理需求。我冷笑幾聲扭頭朝回走,我不是不想聽他解釋,我恨不得他馬上衝過來告訴我這完全是一個誤會。可是他自己非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扶著那個男的上樓,在我發了這麽大火之後依舊無動於衷,把我一個人留在下麵。時間就是那麽湊巧,我爸的車就在這個時候緩緩地開了過來,停在離我不遠的小區門口,不停地按著喇叭,示意我快點兒過去。我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怎麽都抬不起來的感覺,我記得剛才沒有傷到腿,難道是因為踹那個男的結果把自己的**拉傷了?那還真是夠二的,怎麽會有我這麽悲哀的人?上了車,我爸一句話都沒說,把車倒了出去,等到車開到路上,我爸才開口和我說話。“你媽說你東西落在同學這了,讓我過來接你,你的東西呢?找著沒有?”我愣愣地看著外麵飛過去的一排排的房屋和樹木,說道:“沒,丟了,找不回來了。”我爸清了清嗓子,卻沒有再說話,我靠在車窗上看著我爸的側臉,竟然有點心酸。倒不是因為我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我在想假如有一天,我爸知道我曾經來這裏是找我的男性情人,會不會後悔在下班之後放棄休息的時間來接我。假如我在路上和他說了實話呢?他會直接把我扔下車麽?我閉上眼睛,從沒有過的累,前些日子雖然也過著一樣的生活,卻不像現在這樣心力交瘁的感覺。或許我真的有點撐不住了,說不定哪天我就想通了,不再這麽強求了,那樣我就徹底解脫了。窗外突然開始下起雨,沒有一分鍾地麵就全濕了,雨點砸在車窗上發出很大的聲響。這種雨聲聽在耳朵裏就不是傷感了,直接是悲痛欲絕,簡直太配合我的心情了。“好長時間沒下過這麽大的雨了,悶了幾天,終於下出來了。”我爸在旁邊嘟囔著。我嘿嘿笑了兩聲,笑得特別無奈,我爸大概看出來我有點不正常,開口問了問,以為我是因為東西沒找到自己在這裏著急呢!我簡單回了我爸幾句,說話的語氣都很正常,沒有一點異樣,連我自己都詫異自己的這份鎮定。回到家裏我媽把我叫到了屋子裏,和我說了很多話,我都很順從地聽著,隻不過是眼皮一直打架。我媽大概看我不在狀態,便叫我回屋睡覺去了,臨走前還叮囑我現階段以學習為主要任務,別的先放在一邊。一夜無夢,睡得很沉,早上也起晚了,外麵的雨還在繼續,不過小了很多。我出門的時候看到接我的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估計睡著了。我敲敲車窗,他才睜開眼睛,幫我把車門解鎖,我進去之後說了幾句客氣話。司機還挺詫異,誇我今天精神頭好,我嘿嘿笑了兩聲表示回應。回到學校也是,我和往常一樣,不過就是稍微積極了一點兒,笑容多了一點兒,籃球隊的哥們都問我今天心情怎麽這麽好,連班主任都沒瞧出我有什麽異樣。本來我就沒覺得我心裏有什麽難受的,或許是麻木了,或許是我已經被傷的不知道疼了。反正上午的課下來,我坐的很踏實,比我的身體還踏實的是我的腦子,一直沒有運轉。中午去了付梓芸的班,他們班同學告訴我她還沒回來,我還真覺得有點兒想她了。於是跑到學校的公共話吧打了電話,這次她自己接的,告訴我她病了,聲音很虛弱。我立刻要求去看她,最初付梓芸是不樂意的,後來我一直要求,她才告訴我她現在在住院呢,就在離我們學校不遠的一個大醫院。我先去了校門口的超市,準備買一些零食過去帶給她。這次我挑的很認真,仔細回憶她平時喜歡吃什麽,想起來就去找,接著就是一股腦地往購物車裏麵塞,不管適不適合病人吃,隻要她高興就好。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外走,才走不遠,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感覺自己心裏某個地方被紮了一下,這算是今天的第一個知覺吧。不過我卻裝得若無其事,從他身邊走過,看都沒看他一眼。邊若水跟了過來,朝我說道:“宋天路,其實昨天晚上的那個人……”一聽到他口中的“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我就忍不住吼道:“怎麽著?找我索賠來了?你去告訴他,以後耍流氓離爺遠一點,爺看著惡心。”我想盡量裝得不在乎,裝得心平氣和,可是話從嘴裏說出來,就直接出賣了我的氣憤。尤其在我看到他發黃的麵孔,慘白的嘴唇,還有布滿血絲的眼睛的時候,像是被千刀萬剮了的心情。到最後,他難受,我不過還是跟著。“是……惡心……”邊若水有氣無力地說著,“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這人就是這麽肮髒,你一轉身,我就去找別人……”我哼笑了一聲,咬著牙朝他說道:“愛他/媽找不找,我不在乎!”說完,我轉過身,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朝著遠處走,我都能感覺到我的手再不受控製地發抖。我聽到後麵邊若水哭著朝我說的一句話,卻沒有回頭。他說:“你就是這麽看我的麽?這麽長時間了,你連這點信任都不給我麽?”他說的話句句在理,但是這次我不想聽了,他的長篇大論留著給別人用吧。昨天晚上他把我一個人留在樓下的時候為什麽不說,現在有時間了,想說了,晚了。別的好說,我都可以容忍,但是在這一點上,原諒我沒這麽大度。第四十一章付梓芸住在七樓的vip病房區,房間是兩居室,衛生間都比普通病房大,裏麵什麽家具都是一應俱全,基本上和家庭臥室沒有太大區別。而且環境很幽靜,坐在床上正好能看到外麵的天空。我幫付梓芸包了一個香蕉遞給她,她朝我露齒一笑,說道:“那會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麽體貼,早知道我就早點和你分了。”我嗬嗬笑了兩聲,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麵孔,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毛病啊?都住院來了,以前看你身體挺好的。”“沒什麽事,就是這幾天有點兒著涼,一直咳嗽。”“就這麽點小病就往這大醫院跑啊?還住這麽好的房間,身邊還有高級護理,也太奢侈了吧!”我不禁大聲感歎,現在的貧富差距真是越來越大了。付梓芸也沒生氣,還使勁歎了一口氣朝我說道:“你以為我想麽?我爸我媽不在身邊,我家裏的保姆把我當成佛祖一樣供著,有一點事就鬧得很嚴重。我也想像你們一樣,身邊有親人,所有的關心都是因為他們愛你,不是因為那是他的職責。”我看著付梓芸落寞的表情,第一次覺得有些同情她。這段日子我和她分手之後,我對她的了解反而多了起來,以前她的臉上總是一成不變的快樂,無憂無慮,現在卻掛上了別的色彩。不知道是因為以前她在偽裝自己,還是因為後來的打擊讓她突然變了性情。“宋天路,你來看我,你家那口子不會生氣麽?”付梓芸的一段話打斷了我的思考,也讓我一直刻意避免去想的事情重新回到我的腦子裏。我硬著頭皮朝她說道:“胡說什麽,小孩子別瞎打聽。”付梓芸一努嘴,朝我說道:“算了吧,我倒希望自己是在胡說。你說的那個男孩子,就是我們那天在校門口見到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