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麽?”陸之栩有點不高興。夏宸平素聲音清朗,壓著聲音低笑的時候卻十分有磁性,飯廳裏燈光溫暖,氣氛竟然瞬間曖昧起來。“我忽然想起來,寶寶吃飯的時候,也是拿蒸蛋拌著飯的。”陸之栩不悅地哼了一聲,繼續拌著飯,惡狠狠地咬五花肉。一雙筷子伸過來,給陸之栩碗裏添了一筷子娃娃菜。“老師要多吃點蔬菜,不然身體會不好。”陸之栩又哼了一聲。“常在看台上坐坐,身體當然就好了。”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說了這句話。說完之後,他自己也覺察到了失態,欲蓋彌彰地低下頭去扒飯。氣氛一時間變了,像濃稠的液體,困在其中的人,都說不出話來。陸之栩手裏都是沁出來的汗,連筷子都有點滑,他心裏亂糟糟的,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一隻手伸過來,先隻是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他的臉,他瑟縮了一下,然後那隻手握住了他半邊臉,迫使他抬起頭來。隔著一張餐桌,夏宸正弓著身體,俯身下來,靜靜地看著他。青年臉上的表情讓陸之栩心慌。“幹什麽!”他惡狠狠地說道,別開臉。他厭惡這樣的氣氛,和這個看起來蠢得要死的自己,他竭力讓自己顯得凶惡一點,像一隻領地被人侵犯的獅子。許煦說的那些話,他一句都不信,什麽不戀愛就像荒蕪的沙漠,什麽靈魂契合,都是假的。這種身不由人的處境,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狼狽而丟臉的心情,許煦一定不懂!陸之栩發著抖,他決定,如果夏宸敢說什麽嘲笑的話,做什麽怪動作,他絕對要把碗砸到這小子臉上。但是,沒有。夏宸的手指在他唇角劃了一下。然後,他聽到了夏宸雲淡風輕的笑聲。“老師,你嘴角沾了飯粒了。”第80章陸之栩最近很憋屈。在家裏就不說了,在學校裏被林太後天天騷擾,回家路上還把車給刮了。刮車的時候正是星期五,林佑棲閑得蛋疼,在陸之栩的辦公室待了一上午,說是在“逃難”,弄得辦公室裏都是煙味,陸之栩被他調戲了一上午,滿肚子火,開車就快了點,結果剛進瑪莎莊園就和人擦撞了一下。對方開的是一輛黑色小車,流線型車身,看起來頗高級,兩輛車都開得挺快,是對方的錯,他沒有靠右邊走。轉彎轉得急,車尾在陸之栩的車門上刮了一下。陸之栩猛地煞了車。他脾氣不算好,下車的時候狠狠摔上車門,心裏火起,臉上卻是冷笑的。對方車裏下來的是個頗俊秀的青年人,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銀灰的小西裝,眼中帶著焦急,臉上卻陪著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車裏坐的是我老板,我們有急事,開得快了點。這是我名片。”陸之栩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看他這樣著急,接過了名片,施施然道:“陳柯?”“是的是的,”那青年從皮夾裏拿了一小疊錢出來,“你別多心,我沒別的意思,我們是事故方,這是給你修車的錢,要是不夠的話再打我電話,我們確實趕時間,下次聯係,好嗎?”陸之栩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勾著唇角,看著那青年。這青年的態度他並不陌生,表麵謙恭,其實內裏帶著一股優越,當初c大醫學係來了個據說是在國外哪個聖瑪麗醫院讀了博士回來的年輕教授,也是這樣的一副派頭。但他這樣拖延卻不是因為這青年的態度。陸之栩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緊閉的車窗,車內那個人的視線讓他覺得不舒服。說起來的話,這個青年,長得倒有點像一個人呢。-星期六中午,林佑棲帶著沈宛宜來陸家蹭飯。這兩個人簡直達成了共識:來陸家=可以吃夏宸做的飯=可以犒勞自己的胃,至於陸家真正的主人陸之栩,早就被他們拋到腦後了。沈大律師在路上已經和林教授商量好了——不管陸之栩擺什麽臉,兩個人都不要理他。反正陸之栩現在是拔了牙的老虎,不用擔心他會咬人。兩人進了門就盤踞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夏宸說好想吃了想吃什麽菜,然後沈宛宜從包裏拿出一盒撲克牌,開始和林佑棲在沙發上玩起撲克來。陸嘉明寶寶好奇心旺盛,跑過去問沈宛宜:“沈阿姨,你們在玩什麽啊?”沈宛宜還好,林佑棲登時露出邪惡笑容,摸了摸寶寶的頭,壞笑著道:“寶寶,來,叔叔教你玩,這可是個好東西……”“喂,不要教壞我兒子。”陸之栩站在樓梯上,氣勢洶洶地叫道。彼時正是上午十點,陽光從大開的窗戶外透了進來,半個客廳都是一片明亮,客廳裏那棵被叫做“滴水觀音”的盆栽長得正好,蔥蔥鬱鬱,吐出一個個白色的錐型花苞,漂亮得很。林佑棲笑了起來。陸之栩氣衝衝地從樓梯上下來,抱起猶在發怔的陸嘉明寶寶,放到貓舍前,讓他和貓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