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寂靜。“我怎麽忘了,你是把夏知非當榜樣的……”李祝融喃喃道:“你年紀還小,分不清什麽是感興趣,什麽是喜歡……”“我已經成年了。”夏宸淡淡道:“和二叔沒有關係。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你想要什麽?”“陸之栩。”“一個神經質的老男人?”李祝融嗤笑,不知道是在笑夏宸還是在笑陸之栩,他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走到夏宸麵前,直視著他。夏宸放在腿側的手握成了拳。即使是夏宸,在李祝融的注視下,也如芒在背。這個叫李祝融的人,他心狠手辣,唯我獨尊,誰也不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麽。他越是對一個人好,就越容不得你忤逆他。許煦就是最好的例子。然而,夏宸還是抬起了頭來。他比李祝融矮一點,一樣的修長身形,寬肩窄腰,一樣的氣度驚人,他們經常一起在人前出現,別人說兩兄弟都是芝蘭玉樹,各有千秋。他直視著李祝融,緩慢卻堅定地說:“他不是什麽老男人,他隻是陸之栩。而我喜歡他。”李祝融抿起了唇。“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他逼視著夏宸:“我再問一次,你瞞著所有人,住到一個男人家裏,到底是要幹什麽!”夏宸毫不退縮,淡淡地說道:“不管你問多少次,我都隻有這一句話。”“我喜歡他。他是男人也好。你讚同也好,反對也好,姥爺知道了也好。我也隻有這一句話。”“哥,我不想騙你。”李祝融閉上了眼睛。他氣得連嘴唇都在發抖。他轉過身來,對著通往走廊的門大聲吼道:“管家!拿鞭子過來!”-李祝融並不是溫情的人。相反,他冷血得很。他父親是個沒什麽大能耐的長子,母親懦弱可欺,隻知道花錢。哥哥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他是他爺爺一手教出來的,心狠手辣,從骨子裏透著驕矜傲氣。李貅出生之前,他難得的一點溫情,都用在夏宸身上。夏宸身上有很多他喜歡的東西,比如說骨氣,比如說從容,還有聰明。他一度想把夏宸培養成他的接班人,後來有了李貅,這年頭總算淡了一點。但是,他還是從心底裏覺得,他這個弟弟,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尋常的女孩子都配不上他。何況是個男人!他自小就看不起同性戀,這種偏見就像他看不起小偷,看不起強奸犯一樣根深蒂固,沒有來由,卻恨之入骨。但夏宸偏偏就喜歡上一個男人。喜歡就算了,他還執迷不悟,一點勸告都聽不進去,公然和李祝融唱起反調!除了鞭子,李祝融不知道有什麽方法,能宣泄自己目前滿心的怒火,讓自己不至於伸手掐死這個不知悔改的小兔崽子。管家的效率很快。鞭子迅速地送了進來,是浸了水的皮鞭,管家心軟,選的是細的。隻有手指粗細,殊不知這種抽起來反而是痛的。李祝融的記憶中,夏宸極少受到體罰。就連那年李祝融帶著夏宸去娛樂場所,夜不歸宿,還和鄭野狐打了一架。李老爺子問清原委,拿起鞭子要打的時候,也是李祝融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李祝融從來沒打過夏宸。他一直扮演一個兄長的角色,雖然嚴厲,卻從未有過惡意,他教夏宸東西的時候,連管家都說他耐心得像換了一個人……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不管教夏宸。這樣的事,不能報給李老爺子,老爺子已經六十多歲,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可就不是一頓鞭子能解決的事了。夏宸雖然沒挨過打,卻順從得很,鞭子一上來,他自覺地脫了毛衣,穿一件襯衫,卷起襯衫,趴在了沙發上。李祝融這時候連收手的台階都沒有了。青年的脊背修長,皮膚光滑,因為緊張,肌肉在微微地顫抖著。他越是硬氣,李祝融越是火大,他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不管什麽人,坐到了他這個位置,見不得光的事都少不了,他的手也不是幹淨的。掄起手臂,鞭子在空中發出一聲脆響,狠狠地抽在夏宸背上,光滑的皮膚上迅速墳起一道紅色的鞭痕,青年的身體痛得縮了一下,卻仍然倔強地一聲不吭。李祝融抽了幾鞭,火氣也下去了一點,冷冷地說:“我現在是在替老爺子教訓你!你做的事,絕對不能傳到老爺子耳朵裏。你也別以為這樣就高枕無憂……”夏宸把臉埋在手臂裏,一言不發。李祝融又問:“你現在知道錯了嗎?”他向來自詡開明,這一刻卻像極封建社會的大家長,隻不過那些人維護的是所謂“規矩”,他維護的是什麽,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