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醫院跑,爸爸在那裏!”李貅指揮著保鏢。不管小閻王平素怎樣的飛揚跋扈,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第一個想起的人,還是自己的爸爸。但是,沒有機會了。追趕他們的人,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明亮的光柱不時地從他們身上劃過,那些人追得很急,他們隻跑到玫瑰叢的邊緣,前方就傳來了腳步聲。保鏢提了一口氣,往左側飛奔,他手臂上溫熱的血還在不停地湧出來,已經浸透了陸嘉明寶寶的兔子裝,寶寶被嚇懵了,眼淚不住地往下掉。跑到花園的後門,有一片低矮的薔薇花籬,對於抱著兩個孩子的成年人來說,簡直是毫無遮蔽的。但是,他別無選擇。身後的人已經逼近,逃出去才是唯一的出路。不到十米的距離,這一刻,成了跨越生死之間的橋。幾乎沒有遲疑地,保鏢踏上了那片莎草草坪。5秒不到的時間,此刻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保鏢是學過功夫的人,即使帶著兩個小孩,還負了傷,仍然是稱得上身輕如燕的,花園的鐵門大開著,隻要一步,隻有一步,他們就可以衝出去了。然而,在那一刻,保鏢訓練有素的耳朵裏,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卡簧聲響。他茫然地轉過頭來,看見李宅的屋頂上,蹲著一個一身迷彩服的男人,男人的手裏,是那把被稱為“魔鬼的微笑”的狙擊槍。下一刻,在陸嘉明寶寶和李貅驚恐的注視下,保鏢的腦袋,像一隻西瓜一樣,“砰”地炸開。血紅的、淡黃色的,像漿液一樣,灑得滿地都是。空中彌漫著說不清是什麽的味道,有鮮血腥味,又有腦組織的腥膻……陸嘉明寶寶被摔在了厚厚的雪地上,兔子裝已經滾成了血葫蘆,他茫然地睜大了眼睛,一雙貓眼已經失去了焦距……下一刻,他的眼睛被捂住了。“不要看!”捂住他眼睛的李貅這樣說著,即使他自己的手也在抑製不住地發抖,這個四歲的、被稱為小閻王的小孩還在安撫陸寶寶:“陸嘉明,不要看,這些都是假的,你在做噩夢……”陸嘉明寶寶像一塊石頭一樣呆呆地趴在地上,他毛茸茸的兔子裝已經滾成了一個血葫蘆,離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李貅說的會在冬天開花的薔薇花,可是寶寶動都沒有動。不到半個小時之前,他還蹲在自家的花園裏,照料薔薇花苗。李貅把他卷進這一場混亂裏。寶寶還小,他連殺雞都沒見過,剛才的那一幕太過血腥,寶寶已經嚇傻了。李貅抿著唇,酷肖李祝融的臉上帶著冷厲表情,讓人很難相信這隻是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孩子露出的表情。四麵八方的人都在圍攏過來,李貅拖不動寶寶,索性擋在陸嘉明寶寶麵前,在雪地上坐了下來,他的神情冷漠,態度從容,如果不是他身邊就躺著一個腦袋沒了半邊的屍體,他簡直像是坐在雪地裏玩。一個紅點,停在了他的額頭上。李貅抬起頭,看著自己家的屋頂。屋頂上的殺手似乎在戲弄這個鎮定的小孩般,刻意瞄準了他的額頭,也不射擊,就那樣瞄準著。李貅偏了偏頭,那紅點也跟著他偏了偏。他毫不驚慌。他不怕會被殺。他知道,他爸爸是李祝融,他是李貅,李家長孫。雖然他家的仇家很多,但是,沒有人會放著活的、可以用來威脅李祝融的人質不抓,一定要殺了他。今晚這樣的陣勢,就是刺殺李祝融都夠了。這些人就是為了綁架他而來的。所以他也不哭,也不尖叫,這些人能光明正大地拿著槍來抓人,他叫也沒用。他唯一的難題,是保住陸嘉明寶寶。雪白的光柱照在了李貅和陸寶寶臉上,一群高大的人圍住了他們,他們大概有十多個,領頭的是個外國人,戴著黑色頭套,穿著黑色防彈衣,拿電筒在李貅臉上晃了晃,看李貅伸出手擋住臉,笑了起來。“hey,look at this!”那外國人蹲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比著李貅看了看,捏了捏李貅的臉,又笑了起來。“他就是李貅。”旁邊突兀地響起了一個中國人的聲音,帶著點文質彬彬的聲音。“so,what''s this?”有個站著的外國人用穿著軍靴的腳踢了踢縮成一團的陸嘉明寶寶。寶寶畏懼地往李貅後麵縮了縮。“如果我是你,我就絕不會動他一根汗毛!”李貅冷冷地警告:“他是夏知非的兒子,就算你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也該聽說過夏知非的名字!”這樣撒謊的時候,李貅其實捏著一把汗。他知道,如果說實話,沒有家世背景的陸嘉明寶寶隻怕會被這幫人當做目擊者悄無聲息地滅口。相比鄭野狐的高調,家事一直很神秘的夏知非,無疑是栽贓的首選。那領頭的外國人頗驚訝地笑了起來。他摘下了頭套,露出一頭在燈光下金黃得近乎透明的頭發,他是地道的北歐人,白皮膚,淺色瞳孔,窄臉,滿下巴的胡茬。他伸出手來,像一個教養良好的紳士般,把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了李貅麵前。這次,這次他開口的時候,是一口頗流利的中文:“很高興認識你,李貅。”“我不想和你握手。”李貅倨傲地看著他:“惡心的挪威佬。”周圍的人吹了聲口哨,挪威人一臉驚訝地:“我的臉上寫了國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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