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每天做很多題目,他有了想考的大學,他交了很多朋友,漸漸有了聊得來的女生,也有了聊得來的男生。他也和新認識的別的班的朋友一起來醫院看過林佐棲,有籃球隊長,有文藝部的漂亮女生,擠滿了病房,林佐棲神色冷冷地坐在床上,他坐在床邊削蘋果,削到手,把削到的手指彎起來藏住。直到手術前,林佐棲都沒有笑著和他說過話。手術很成功。林佐棲甚至和自家人一起去醫院外麵過了個生日,他戴著帽子,還是有很多女孩子偷偷看他。他甚至還站在酒店外麵和佑棲說了兩句話。術後第十五天,林佐棲的情況急轉而下。嘔吐,嗓子裏有血絲,高燒不退,咳血,九月十七,他高燒到四十度。九月十八,多髒器衰竭,內出血,多處並發症,肺部炎症,呼吸困難。九月二十,他竟然清醒過來。他說不出話來,但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林家父母讓林佑棲進去和他說話,佑棲跪在床邊,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還能說什麽呢。這一場撕心裂肺的離別,眼淚都哭光了,剩下的隻有血肉模糊的傷口,往後荒蕪蒼涼的餘生,隻留我一個人憑吊。九月二十日下午,林佐棲陷入深度昏迷。九月二十三,林佐棲停止呼吸。他死的時候,佑棲就在他床邊看著。整個世界漸漸灰暗下來,明明是盛夏,整個人卻都冷得發抖。以後,這世上,就隻剩下林佑棲一個人。再沒有人,會分不清我們的名字。也再沒有那樣一個人,會笑著,眼睛彎彎地,和我說:“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你說要陪我過一輩子,然而這一輩子,卻隻有十七年。二十六林佐棲死後,佑棲第一次痛徹肺腑的大哭,是林佐棲葬禮的時候。他哭到昏厥,被按在床上,醫生給他打了安定,他還是躺在床上嚎啕大哭,他叫林佐棲的名字:“佐棲,你起來啊,我是佑棲啊……”所以人都以為,他是不相信林佐棲已經死了。其實,沒有比他更清楚,林佐棲死了。林佐棲活著的時候,他不曾這樣傷心的哭過。他怕他走得不放心。等到林佐棲死了,他才敢變成原來那個軟弱的佑棲,撕心裂肺地大哭一次。他知道,從今往後,不管他怎麽傷心,林佐棲都不在了。二十七林佑棲變了很多。每個認識他的人都這樣說。他的成績很快地躍了上來,他戴了眼鏡,臉也很快瘦下去,很多人驚訝地發現,原來他的輪廓和林佐棲這樣相像,尤其是他抿著嘴在黑板上寫上一串複雜的數學題解法的時候,簡直像極了林佐棲。高三第二次模擬考,他考了全年級第一。他進了理科重點班。教他的老師,驚訝地發現,他幾乎變得和林佐棲一樣聰明。或者,他本來就和林佐棲一樣聰明。如果有一個人,從小就護著你,替你用腦子,替你算計,不讓別人欺負你,幫你做作業,帶你回家,替你管零用錢……你也會變得天真,不諳世事,每天跟在他身後,什麽都不用想。隻是,那個人不在了。第134章 林太後的番外(六)二十八整個華南地區,獨占鼇頭的醫學院。在惡性腫瘤方麵尤其有建樹,和國外的交流也很多。最重要的是,這是林佐棲想考的學校。二十九他是本碩博連讀,碩士時開始教學生,最開始是當班導,然後助教,二十五歲,c大醫學院曆史上最年輕的副教授。他性格很冷,脾氣也不算好,但是長了一張最好的麵孔,戴金邊眼鏡,眉眼細長,皮膚蒼白,瘦,腰肢細長似乎一折就斷,他站在教室的窗口旁邊吸煙的時候,大半個班上的女生都忍不住看他。但是他掛科掛得很狠。他太年輕,非這樣不能壓住那群傲氣的醫學生,他從大學的時候開始,每天就隻有四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剛開始的時候,要借助藥物——躺在林佐棲要考的學校裏,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也總是夢到那個有著俊美麵孔的少年。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