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川確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並且不是自己熟知的某段曆史。而是一個朝廷勢微,各地豪強割據自治,民生艱難,人與妖魔鬼怪共舞的世界。


    與姚光攀談間,了解到此處乃是梁國幽州境內。


    雖然時局動蕩,但幽州畢竟離天子近些,也算是較其他地方安生了許多,百姓也都勉強能填飽肚子。沒有那麽多冤情枉死天災人禍,惡鬼索命,冤魂遊蕩之事也鮮少發生。


    昨夜姚光因有公務在身,本想連夜趕至黃牛鎮再做歇息。沒成想順手救了李百川一條性命,本就已經趕了一天的路,馬兒也有些疲了,不忍座下良駒再馱兩人前行。


    便找了一處路邊田地裏,為農忙時在田裏居住搭的土房。破是破了點,倒也能遮風擋雨供人歇息。


    李百川醒來時,已是快要亮天了。兩人談話之後,便各自躺在稻草裏休息。精神放鬆下來,頓感疲乏不已,很快便睡了過去。


    瓦片間清冷的月光慢慢消失不見。


    李百川睜開眼有些迷茫,好似突然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樹林,鬼怪,姚校尉…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期望過自己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吊燈,熟悉的臥室。但很快就接受了現實,自己確實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陳百川心想:


    “我本來也隻是個普通人,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我應該會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吧。


    既來之則安之,想不通就不想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眼前的事…活下去。”


    屋外傳來馬兒唏律律的嘶鳴聲,應是姚大哥已經收拾好行囊,牽好馬準備出發了。陳百川趕忙起身,推開了木板拚成的門。


    門外正是初夏時節,如同那日杭城一般的陽光明媚,隻不過這日光更輕柔些。


    田裏剛插好的秧苗,小路旁的野花,還有牽著韁繩引馬上路的姚大哥。都在提醒陳百川,這絕非夢境。


    木門敞開帶飛了一些塵土落在頭上,一陣夾雜著雨後泥土氣味的微風吹拂進來,卷著這位不知未來命運如何的少年,第一次真正的融入了這個世界。


    兩人翻身上馬,奔向黃牛鎮。


    府城前幾日有快馬前來,報治下黃牛鎮林員外家出了怪事有厲鬼索命,已經折了幾條人命,其中還有兩個正巧路過,接了花紅做法驅鬼的野道士。


    林員外家中起初隻是門窗自己開合,府內的杯盤盞碟無端異響。府中下人間有傳言,總能聽到屋外不知何處的哭聲。


    林家眾人並未太過放在心上。以為隻是以訛傳訛,隨手買了一些鎮宅的法器於家中放置。


    直到某日清晨,家中三爺竟然慘死房中。據說三爺死相極其恐怖,雙目圓睜、麵容扭曲、牙關緊鎖。白沫子堆在嘴邊,竟是生生被嚇死的。


    匆匆料理完三爺喪事,哪成想不到半月又有一小廝暴斃在院內,同樣死狀極慘。


    自此闔府上下終日心神不寧,已有幾位仆役,廚房的老媽子告了假說是家中有事,逃離去了。


    奈何這黃牛鎮,是十幾年前為供西域來往商隊歇腳交易方便,新拓出的城鎮。莫說什麽佛寺道觀,就連城隍土地的小廟也是沒有。連找個廟祝過來燒點黃紙,念幾句經文都是不能。


    好在商路來來往往的人多,總有些奇人異士。


    無奈之下,林員外隻好貼了告示,誠邀路過有修為的師傅驅邪縛魅,好酒好肉招待,事了更有百兩紋銀答謝。


    這林員外名為林耀祖,本是涿州人士,祖上有朝中大員。在當地積累了不少財富人脈,也算地方門閥豪強。可惜時運不濟,十幾年前隨著黃牛鎮開始建城,林家被選中舉家遷移。


    說是朝廷感念林家功績,實則是為了遏製地方豪強發展。到了黃牛鎮一畝地的地契能換三畝,但黃牛鎮的地怎能比的起涿州老家的地。


    林家雖是較之前落魄了,但十幾年間掌家的還是年近70的林耀祖,出手還算闊綽,開口便是紋銀百兩。正所謂財帛動人心,不出三日就有人應了這差事。


    來的是師徒二人,老道士大概四十來歲樣子,身形矯健一身青色道袍,襯著胸前一縷長髯,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小道童看起來剛剛十三四歲,一身深灰的短打扮,眉目間頗有靈氣。


    剛入府門便道,府內陰氣甚重,怨氣縱橫,有厲鬼潛伏其中。需開壇做法,趁此厲鬼出沒之際,請下天兵天將來降服此鬼。


    厲鬼出沒之際,自然是夜半更深之時。林家按照老道士的要求,采買了一眾開壇所需應用之物。


    林家正中是三進的院子,左右又各建了座別院。後罩房外又圍起一處後花園。


    法事正是在這後花園裏進行的,白日正午師徒二人指揮著一眾仆役搭起法壇,供品香燭黃紙也都擺放整齊。


    老道士遣眾人退出後花園,令人緊閉大門,叮囑林家一眾人等開壇做法時絕不可偷看,恐驚擾了眾天兵天將。


    林家眾人為惡鬼所擾多時,又驚又怕,哪裏還需要用老道叮囑。為師徒二人送過晚膳後,還未入夜便都退回各自房內禁閉房門。一夜過去也並未聽到有什麽神兵天降,斬殺惡鬼的動靜。


    清晨打開後花園,隻見法壇已被掀翻,老道士躺在法壇旁,嘴角邊連著胸前長髯也染上了點點血色。竟是已然吐血氣絕而亡。


    眾人又仔細尋找,在西北角假山後找到了小道童。雖是麵色慘白,身上戰栗不止,終究還是撿回來一條性命。


    眼看有妖邪鬼怪之物接連傷了三條性命,縣令這才差人前去府城求援。剛好姚光領了司天監的差事巡視幽州境內,在府城剛落腳,又馬不停蹄的奔著黃牛縣而來。


    黃牛縣城門處,已近正午,守城兵丁也在旁邊草棚陰涼處避暑。一年老兵卒邊吸溜著剛沏好的大碗熱茶,邊與一旁年輕些的兵卒講:“這夏天啊,就得喝熱茶發汗才不中暑嘞。”


    年輕兵卒一邊隨聲附和,一邊心想:“您老可是不中暑了,這熱水可是我從城門樓子上端下來的。”


    談話間,隻見官道上有一騎向城門奔來。


    上有兩人,一人身長七尺,身著差服,寸長的胡須如鋼針般立在下巴和臉頰。身後背著一對四尺多長的鐵鐧。


    另一人衣著怪異,身長六尺,頭上半禿不禿,好像是個和尚。


    一騎二人行至近前,兵卒趕忙問道:“這位大人,請先駐馬,若要進城,還需出示公務文書說明來由。”


    姚光也未多言,從腰間取下一木牌擲於兵卒手中。定睛一看,木牌長四寸有餘,寬不足三寸。正麵陽刻“蕩魔校尉”四字,背麵陰刻“姚光,幽州人士”等等。凹麵平整,不見絲毫雕刻痕跡。


    士族急忙施禮“見過姚大人,我這就去與城門校尉通報。”


    姚光大手一揮。


    “不必如此麻煩,領某直去縣衙便可。”


    兵卒應聲稱諾,向前一步,雙手將腰牌遞還。腰牌扔出去時李百川看著就覺得眼熟,等到遞回來的時候仔細一瞧。頓時心中波濤翻滾,險些當場問出心中所想。


    這木牌怎麽和我一直隨身攜帶,懸於胸前的木牌形狀質地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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