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幾年前事情鬧開,井傅伯借著工作之由出國,最近才回來。哪想這幾年井家的事業越做越大,多地往返變成了井傅伯的日常生活。隻怕再過些時日,這個城市都未必會成為井傅伯的歇腳之所。井傅伯的未婚妻——曲美晴,家族經營的是廣告營銷相關行業,與顧唯相似。曲美晴為人也很低調,這幾年的新聞比井傅伯還要少,就連正臉照片都沒有幾張。蕭祁一一總結,看著鳳毛麟角的影像發愣。這女人端莊幹練,氣質典雅,一瞧便是上等出身,若是與井傅伯肩並肩,倒也般配。不知那日井叔車中的香水味是不是來自曲美晴,世俗的味道搭配這樣一張臉,雖有些降低身份,卻也無形拉近與人之間的距離。工作不順,蕭祁與徐良約了晚飯。大半杯啤酒下肚,兩人聊起近況,徐良盤問“井傅伯為難你了嗎?”蕭祁搖搖頭,不願將話題扯上身,卻深知不說出個究竟,按照徐良的性格定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井傅伯要結婚了,年後吧。”“定了?”徐良端起酒杯與蕭祁麵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嗯。”蕭祁仰頭幹了杯中剩下的啤酒,他不太能喝,平日常混的幾個夥計也從不讓他多喝。徐良點頭,“那也好,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掙錢。趕緊把錢還了,早點了解早點結束。”蕭祁沒再接話,燈紅酒綠,周圍街道車水馬龍,閑談取樂的氣氛正好,提起煩心事兒便隻剩掃興了。不願與徐良多說,蕭祁心中卻有想法。那日在辦公室脫口而出的微博號並非一時口舌之快。蕭祁盤算這一個多月看到的‘獵奇鑒黃’內容,開個微博號每日固定更新,按照現下網絡對新鮮事物的需求,幾個月的時間便可有足夠多的粉絲。想法還欠考慮,手下動作絲毫不含糊:申請注冊、開通微博。蕭祁反應過來之時,正在電腦屏幕裏選擇合適的封麵背景。微博內容來自於不同網站的新聞,對於旭通來說不存在侵權問題,即便‘借’用了公司的數據,但從公司的角度也無權幹涉個人行為。蕭祁大可說這是基於自己平日工作的所見所聞,私人對粉絲分享心得。賺錢是當務之急,如若一切順利,固定的粉絲數便可植入廣告,從而達到變現的目的。蕭祁的想法很簡單,早點將那八十萬還給井傅伯,早點塵埃落定。十二月的北方,天寒地凍,白晝時間漸短,夜則顯得冗長。臨近月底,聖誕、元旦氣氛隆重,處處火樹銀花。旭通這幾年有不少外資引進,自然對這洋人的節日異常重視。公司高層特地關照後勤部門,迎接聖誕的慶祝活動得豐富多彩,讓那些不能回家的外國人感受到賓至如歸。平安夜那天,旭通員工從下午四點便停止工作。辦公樓一層設有巨大的禮堂,旭通後勤部門準備了豐盛的聖誕大餐,晚上還提供酒水,應有盡有。聖誕本是耶穌受難日,後來沿襲成為闔家相聚、共享溫馨的時刻,旭通的晚宴不倫不類,少了西方的氣氛,多了份世俗,曲意逢迎。但好在,那些無法與家人團聚的外國人無非想找個消磨時間的去處,一醉解千愁,什麽樣的氣氛,並不在意。蕭祁不怎麽能喝,與幾個實習生酌飲些,胃裏便開始難受。“不能喝了。”他推開遞到麵前的伏特加,“再喝我得躺著出去。”40度的烈酒燒得慌,蕭祁站起來,轉身便往衛生間走。不遠處的唐木見他出去,快步跟上,伸手扶著蕭祁的後背,動作很規矩,“不舒服了?”“沒…”蕭祁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掙脫,“我想去洗把臉。”嘴上逞強,腳下晃悠也不含糊。蕭祁沒走出兩步就覺雙腿發軟,唐木順勢攬住他的腰,淡淡的說,“你這個酒量,以後還是少喝點。”蕭祁裝糊塗,笑的無害。他忽略唐木的眼神,舌頭打結道,“總監說的是。”廁所轉了一圈,湊巧避過喝的不可開交的那一輪。蕭祁回到宴會廳,大家已經三五成群湊堆。聊天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這邊笑的盡興,那邊則毫不示弱還以顏色。蕭祁四下看了看,最終還是與唐木一起向實習生那邊走去。井傅伯出差將近一個月,特地為這宴會回來。井總下了飛機便馬不停蹄趕回公司,走進宴會廳之時湊巧蕭祁去了衛生間。井傅伯在公事上向來排場十足,但這種鶯歌燕舞娛樂性十足的場合,則顯得低調內斂。他進來之後,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讓大家繼續先前的娛樂,自己則與梅岸以及幾個高層在宴會廳角落不動聲色的喝酒。蕭祁順著牆壁往裏走,避開人群,正巧與井傅伯四目相對。“井總。”唐木率先開口,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嗯。”井傅伯嘴角勾起弧度,眼神卻在唐木的手上停留片刻。那隻手,湊巧在蕭祁的腰上。唐木覺察到自己的舉動顯現迥異的親密,順勢開口道,“他剛剛喝的有點多,我陪他去衛生間,怕他摔著。”井傅伯點頭,眼睛移動到蕭祁的臉上,淡淡的說,“不能喝,就少喝點。”“...”蕭祁臉頰滾燙,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井傅伯的眼神。“可不是嘛,”唐木隨著井總的話,附和而道,“我剛剛也跟他說以後少喝點。”第13章 “以後?”井傅伯低聲重複,聽不出情緒。“唐總監還真是體恤員工,”一旁的梅岸知曉情況,刻意緩解氣氛,“你們部門那些實習生好像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你們趕緊過去吧。”唐木看向井傅伯,帶著詢問。商場不比學校,又比官場多了更為直觀的利益挾持。唐木出身不錯,算不上大富大貴,但生意場上有些人脈,進入旭通之後平步青雲,三十出頭便掌管部門,發號施令。老板的意思為重,這道理他怎麽能不懂。看向井傅伯的眼神便是在詢問,在等待指令。“玩的開心。”井傅伯發話,終是準了。他移開視線的同時,拿起桌上的酒杯,深紅色的葡萄酒在玻璃杯裏來回打轉。井傅伯修長的手指與高腳杯的優雅相得益彰,毫厘之間蕩出陣陣漣漪。唐木笑臉相迎,摟著蕭祁的手臂更加緊了些,“那我們先過去了。”梅岸餘光掃過井總,清了清嗓子又冒出一句,“要是喝醉了,就早點回去休息。”蕭祁不吭聲,低著頭不敢看井傅伯的眼睛,又不敢貿然推開唐木,生怕引起更大的波瀾。“沒事兒,”唐木幾杯酒下肚,細致的推敲也無法過腦,整個人沉浸在晚宴的喜悅之中,“要是後麵他躺著出去,我們部門也有人會負責送他回家,肯定不會出事兒的。”當事人臊的厲害,待到唐木話音落下,便又抬起腳步往實習生那一桌走去。平日上班,事事警惕。好不容易遇到這‘放縱’的場合,再循規蹈矩的人也總有些變化。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人,酒精催化下也放肆起來。本就外向開朗的那些,更是笑意連連,樂子不斷。正如梅岸所言,實習生那一桌正進行著‘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抽簽比長短,輸的那個便得接受懲罰,同時為下一個‘倒黴蛋’寫下任務卡。這種遊戲,蕭祁無一例外的選擇‘大冒險’。情勢所逼,無論做出什麽,都可歸結為他人指使,了不起賠一句不是的代價。‘真心話’則不然,睜眼說瞎話,蕭祁不能說擅長,但總不至於露餡。可一來二去,一個扯謊需要的是無數個附加謊言進行彌補。蕭祁覺得累,也懶得動腦子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