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傅伯鬆開井依仲,快速攬住走過自己身邊的蕭祁,“去哪兒?”“井總,我回去上班。您今天結婚,可以放假,我們做下屬的還得給您和公司繼續創造價值。”井傅伯嗬嗬笑了,看不出是真被蕭祁這隻言片語逗笑,還是僅僅在表達那濃濃的諷刺,唾之以鼻。他回過頭對井依仲開口,“你先下去吧,婚禮沒多久就開始了。”說完,井傅伯拉著蕭祁轉身往包間外走。井總腳下步伐穩健,摟在蕭祁腰上的手臂使了力道。“你放開我。”蕭祁心裏窩火,腳下也不願邁步,兩人間的拉扯顯出諸多無奈。“哥…”井傅伯正要走出門口,井依仲在他身後問,“他說是你找他回來的,是真的嗎?”蕭祁一隻手推著門,另一隻手抵在井傅伯的胸口,聽到這話瞬時一個激靈,停止了掙紮。他抬起眼睛偷瞄井傅伯,心裏說不出的酸楚。“...”井傅伯麵上和煦,與蕭祁對視一眼,似是詢問你剛剛都說了什麽?更多的則是寫無法解釋的曖昧不明,“你覺得呢?”他回了井依仲的問題…四個字的反問卻帶著默認的底氣,從中又透露著與先前如出一轍的所有權爭奪。走在餐廳到電梯的走廊上,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盡頭。蕭祁被井傅伯攬著腰,周圍路過的住客都對兩人微微側目,“井總,你也不怕被人看見?”“怕什麽?”“你畢竟是要在這地方結婚,有人看見你跟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摟摟抱抱,你還怎麽結婚?!”“來路不明的男人?誰說你來路不明?有名有姓,怎麽能算是來路不明?”井傅伯加快了腳步,話雖說的和顏悅色,但這畢竟是公開場合,井傅伯本就不是高調之人,平日做事講求分寸,為人得體妥當,蕭祁這話也算是戳到了他的痛處。蕭祁故意托慢腳步,即便等下很可能免不了皮肉受苦,這會兒能讓井傅伯不痛快,心裏的怨氣也多少能消一些,不至於五髒六腑一齊爆炸,“那我明白了,我在您心裏,連個人都算不上,頂多是個玩具,壞了就扔。”行至電梯口,井傅伯推著蕭祁進去,“剛剛他的話讓你心裏不舒服了?”笑話…蕭祁轉頭看著井傅伯,那三兩句話算什麽,比起井依仲先前整個人壓在蕭祁的身上,言語的侮辱還真是小巫見大巫,“能讓他開心就行,我算什麽。”話音剛落,電梯便到達了樓層,叮咚聲將蕭祁的餘光引向顯示器上的紅色數字。他這才發現不是一樓大廳,連忙補充一句,“你帶我去哪兒?”“你今天別惹事兒。”井傅伯攔腰摟著蕭祁將他帶到正對電梯的房間門口,拿出兜裏的門卡,“在屋裏待一會兒,聽話。”蕭祁反映了幾秒,滿腹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誰他媽想惹事兒!”井傅伯停下,靠在門口擋住蕭祁出門的路。他用那始終帶著麵具的聲音開口,悠悠片言,“那你怎麽‘突發奇想’過來給我送領結?”紮心刺骨,活該犯賤…蕭祁唯能想到也隻有‘賤’這個字,“行,我就是來鬧事兒的…井叔,你還真說對了。”張嘴便來,他聽不清自己的聲音,辨不明自己說了什麽,隻當從身體裏竄出的是無盡酸水,排幹淨了才能通體舒暢,“欠了八十萬,我記得你給我錢的時候說還清之前都聽你的…你讓我在這屋裏呆著,我就呆著…你沒開口讓我滾,我就一直在這兒呆著!”“...”井傅伯神色冷下來,回身關上房間門,擔心兩人爭執的聲音被路過的閑人聽了去。“但您把我一個人關這屋裏也不保險,畢竟我也管不住我自己…要不然您幹脆讓井依仲也上來得了,我找他打發個時間!…有個人看著我,您也放心點。”‘井依仲’三個字說出口,蕭祁心髒跳動的聲音傳到耳膜,振聾發聵。話說多了便是要付出代價,八十萬提過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但這後半句威力十足,過了井傅伯的底線,也超了蕭祁的負荷。“你當真想招惹他?”井傅伯再無先前的悠閑自得,眼神讓那波瀾不驚的表情空有扮相,“還是說剛剛你已經招惹他了?”欠了那一貫的說服力,蕭祁今天終是在井傅伯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瞧見的東西,“是又怎麽樣?我就想招惹他,我剛剛就已經招惹他了!”井傅伯輕舔嘴唇,跨步迅速上前。他推著蕭祁撞在身後巨大的穿衣鏡上,“你到底什麽毛病?”真是難得…蕭祁心裏笑到發顫,平日以沉穩著稱的井總也有眼中閃現無奈甚至是憤怒的時候。得虧這個人是井依仲,幾年前他有這個影響力,幾年之後有增無減,“我什麽毛病?…你當年裝腔作勢糊弄我,背地裏卻跟顧唯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毛病?”說這話的立場?蕭祁可能有…但當年吃著井傅伯的,住著井傅伯的,就連工作都屬於井傅伯,蕭祁但凡聰明些就應該選擇緘默。然…誰他媽在意這些?在意了又有何用?!“...”井傅伯低下頭湊近他,下顎的胡渣蹭著蕭祁的鼻子,停了許久,“誰說的?”“…誰說的?”蕭祁情緒百轉千回,突然不受控製,不自主帶上淒婉悲切的味道。他壓低自己的聲音,平衡身體中的浪潮,甚是刻意,“顧唯站在床前問我,是不是每次你幹我的時候,也總是會把我弄疼…”---終究將這話說出了口…蕭祁設想過千萬種情景,其中幾率最大的那個便是‘死扛’一輩子什麽都不提。悲傷的、憤怒的、懺悔的、虔誠的,唯獨沒想到的便是在井傅伯婚禮的這天。隨著這句話傾盆迸發的,除了這幾年壓攢在心頭的怨氣,還有坦白後的如釋重負。一瞬間的輕鬆撞擊蕭祁的左側胸膛,時暖時寒。酸、苦、澀,三重滋味混在嘴角,蕭祁這才發現自己視線變得模糊。他看不清井傅伯的眼神,因此無法讀出那黝黑瞳孔中究竟傳達的是什麽情緒。看不清也罷,蕭祁不想看清,就算看清楚了也想不明白。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井傅伯這麽說過,真他媽丟人!蕭祁抬起一隻胳膊,側頭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已許久未出現的曲意逢迎此時證躍躍欲試。蕭祁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與淚痕極為不搭的優雅,“井總,您還有什麽想問的?”井傅伯對這嘴臉司空見慣,往前數的幾個月裏,聲嘶力竭的將這麵具扯掉,哪兒是蕭祁現在說帶上便能稱心如願的。井傅伯打量他,囿於臉頰上還未幹透的淚水,勾著嘴角,“當時鬧出那麽大動靜,就是因為這個?”“...”蕭祁沒打算從井傅伯嘴裏聽到解釋,即便他解釋了,蕭祁也信不來…井總那真真假假的說辭,真話嵌於辭藻之內,不可不信卻也很難全盤接受。但這置若罔聞的態度著實火上澆油,“哪兒能!我就是看上你弟弟了,年輕力壯,看著他我就想被…”‘幹’字還未出口,井傅伯便低頭湊上來含住蕭祁的嘴唇,瞬時吸幹他嘴裏的空氣。井傅伯將手指伸進蕭祁的頭發中,輕輕拉扯,“你看著他就想被什麽?”“我…”蕭祁喘著氣,盯著井傅伯的眼睛,“我看著他就想…”又是一個強勢、無法掙脫的吻。井傅伯吻技高超,卷著蕭祁的舌頭用牙齒掃過,疼痛與酥麻一並匯聚,在蕭祁的身體裏四散竄動。“你看著就想被什麽?”狡詐老練,油滑精明,井傅伯雖問著同樣的問題,眼神中傳達的信息卻迥異詭辯。一次,兩次…若是蕭祁再給不出‘正確’答案,腥風血雨已蠢蠢欲動。“我…”猶豫徘徊之間,蕭祁握緊了拳頭。井傅伯想聽什麽,他猜個十之八九,可走到了這一步,誰都別想稱心如意,“我…看著他…就…”蕭祁說的很慢,一字一字如同擠出的牙膏,回答絲毫不改。井傅伯抬手捏住蕭祁的下巴,湊到耳邊打斷他,迅速開口,“要不,我今天不結婚了?”“...”電閃雷鳴風雨大作,蕭祁幼時在家總是半夜被暴風雨驚醒,踉踉蹌蹌投進父親的懷抱。後來父親離開,踏遍學會了自己經受。此刻身體便像被雷電擊中,肌肉忍不住發顫,心口處一陣鑽心的疼。他深吸氣,咬住下嘴唇,“誰他媽…在意你是不是結婚!”他刻意強調了‘在意’兩字,似是嘲諷井傅伯當日口中這兩字如此廉價。“是嘛?”井傅伯清了清嗓子,胸腔發出帶有共鳴的輕笑,悶悶的,“我還以為你在意,原本想說,你若跟我說別結婚了,我就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