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勝邪劍被震得越發黯淡,石子礫都受反噬噴了兩口血。他挺冤的,本來想著多召喚點名劍,威力不用太大,逼得這青牛動用金剛琢就行,看他此番下凡,到底偷沒偷到這寶貝。  他本著玩玩的心態湊齊了越五劍,沒見勝邪都召喚得很隨意,誰料五劍一成了陣勢,自行將他法力抽幹了大半。這一擊若不中,憑他剩下的零星法力,根本難同這青牛抗衡,隻得一不做二不休,把寶都押到這一招上。  無奈勝邪劍太不給力,石子礫一咬牙,丹田青龍星係綻放光芒,化為一條金龍,在經脈血肉間遊走。他朗聲高誦《祭歐治子將軍文》:“吳越春秋,劍師神功。秦溪山下,劍池湖畔。北鬥耀奇,潛龍在淵。龍光九域,劍氣千秋。偉哉,將軍功績!”  這是央視拍《龍泉寶劍》專題片,在歐治子廟前祭祖時,主祭人所宣讀。石子礫刪掉了其中側重龍泉劍的部分,誦畢,又道:“末學晚輩石子礫,求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勝邪劍猛然發出怪邪妖異之氣,一股莫大凶機鋪天蓋地而來,將周遭染為血色。其餘四劍不甘示弱,綻放奕奕神光,以圖還天地清明。  血光同神光相撞,如魚入水,彼此交融,魚腸劍和湛盧劍分離,勝邪劍身斜插而入,化為一柄巨劍,橫斜於天地間。  金色小龍遊遍石子礫全身,沒入他眉心處。正是這一刹那,劍身緩緩一震,幅度極小,已逃竄出數十裏的青牛卻悄無聲息炸成血霧,其神魂先一步舍棄肉身逃竄,卻覺有無上劍氣封堵四方,再無生路,發出陣陣絕望不甘的怒吼。  石子礫聽得耳邊一聲輕歎,語調有幾分熟悉。狂暴的天地靈氣轉瞬溫馴下來,青牛神魂如被莫大力量牽引,毫無反抗之力得化作一團光點。漫天血霧向光點合攏,重化為一隻青牛。  青牛溫順得趴伏在草地上,埋頭作臣服狀,大氣也不敢喘。  有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頗有責備之意:“你這孩子,忒是胡鬧。這青牛伴老子西出函穀關,有莫大功德在身,殺了它怕會遭天機因果反噬,憑你壓得住嗎?”  石子礫腦中靈光一閃:“您、您不是極——極高極高天上的那位嗎?”他一吐出“極”字,便覺不妥,忙生生改口了。  那聲音並不理會,自顧自道:“罷了,你也是無意之過。又是這青牛私逃下界,老子理虧,想來不會同你個孩子計較。”便不再出聲,任憑石子礫百般呼喚也沒反應了。  青牛能吃他們,許他們反抗,但反抗過頭殺了青牛就萬萬不可了。修真界風氣其實就這樣,有後台的妖怪總是比較囂張,孫大聖都不敢惹。  石子礫倒不在意這個,他是悚然而驚,極光大帝為啥就跟住在他腦子裏似的,及時現身阻止了大禍釀成不說,還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得教育他了一頓。  這念頭也就一轉,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看向青牛,見牛鼻子上還掛著銅環,試探性得伸手一拉。青牛順著力道起身,乖巧得哞哞叫了兩聲。  石子礫鬆了口氣,扭頭看向何秀姑:“這事兒不要跟封哥哥說哈。”免得他師兄再擔心。  何秀姑吃過蟠桃後,封鬱倒是現身過幾次,他更喜歡作躲在背後給小姑娘編美夢的英雄,主要還是石子礫同她當麵打交道。  何秀姑怯生生的點點頭,咽咽口水,憋不住道:“石哥哥,原來你這麽厲害啊……”她雖不知道這青牛是真神仙祖宗的坐騎,但越五劍的聲勢,她可是親眼所見。她也沒聽到那神秘聲音說話,還當是石子礫一招把人殺了,又一招把人救活了。  ——牛,真牛,念著詩殺敵又救敵,生死隨心。何秀姑神往無比:“要是我也能這麽厲害就好了。”  石子礫作睥睨江山狀,拽了句這時節還沒有的詞:“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他還穿著店小二的衣服,跟詞中意境根本不搭調,但不妨礙何秀姑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是是是,對對對!”  石子礫趁機教育她了兩句,施展招式的美觀度是很重要的。像我這個言靈的天賦目前沒見過第二個,你學不來,但還可以朝著別的方向努力嘛,比如把笊籬換作蓮花啥啥的。  兩人實則都驚魂未定,隨意扯了幾句便牽著青牛往曾城縣走。行至小溪邊,遠遠有道白影立在溪水邊,石子礫一驚:“師兄,你怎麽回來了?”  封鬱早感應到林間天地靈氣有異動便想衝過去,卻被莫大神通定在原地動彈不得,此時得他一句話,定身方解,臉色煞白,嘴唇微顫,半晌方道:“是何人所為?”  招數威力失控,卻悄無聲息便被化解了,封鬱心知此人修為之高實難想象,便是蓬萊校長來此,也絕做不到這般舉重若輕。  “鳥,蛇,龜,虎。”石子礫以四字代指逆天改命四象陣,他雖未向蓬萊校長、茅山掌教吐露實情,事後卻跟封鬱直說了,那神秘人極有可能是不被天地所容的極光大帝,兩人都不敢多加探究。  大道浩浩,眾生皆為螻蟻。什麽三校第一,不世出的天才,不過是笑話。封鬱狠狠攥了一下拳,又緩緩鬆開,麵色已恢複如常。他往天際瞥了一眼,隻道:“我帶何姑娘先回去。”  石子礫跟著回身看去,遠遠隻見天邊有個人影急速駛來。隔得太遠看不清形貌,但其身著青色道袍,頭頂一左一右鼓出兩團。  他立刻想到了:“怕是太上老君座下看牛的童子吧?”兩團丫髻,多麽典型的童子打扮啊。  這次還好吧,青牛一跑就追上來了,也算及時止損,總比《西遊記》中睡了七天七夜,青牛在下界作亂七年要好得多。  不過不妨礙他給這小子些教訓,一頭牛都看不好,怎麽拿到的天庭公務員職位,走後門了吧?當著從小養大的小姑娘的麵,他也不樂意露出猙獰一麵,溫言道:“乖,跟著你封哥哥走,我馬上回去。”  封鬱領著小拖油瓶走了,石子礫拳頭捏得哢哧哢哧響,眼看那人靠近,越看越不對,眉頭擠成了兩個肉疙瘩:“啊?”  根本不是他腦補中萌萌噠三頭身小正太,這是個坦胸露乳、大腹便便的八尺大漢。細看他生得倒不錯,俊目美髯,好生收拾一下也是個陽剛型男,偏偏要頭頂兩個小角角,一身鮮嫩青綠色。  這身材這臉配上這麽個打扮,可以跟紮雙馬尾、穿女仆裝、胸毛濃密的澳大利亞絡腮胡大dy bread組個“雷神托爾”組合出道了。  石子礫雙目刺痛,險些流出淚來,不覺掩麵:“辣眼睛。”旋即他又為自己狹隘的審美觀而羞愧,人家樂意怎麽穿是人家的事,自信就是美嘛,人自己穿得開心就好,是他太膚淺了。  他也猜到了這人的身份,漢鍾離嘛,八仙中排名第二的人物,本名鍾離權,為東漢大將軍,“東漢的鍾離權”,簡稱漢鍾離,某次兵敗轉而修道成仙後,便直接以此為名。  漢鍾離滿臉堆笑,不看青牛,隻盯著石子礫打量,見他無傷,鬆了口氣:“對不住小哥了,這是我家青牛,一時不察跑到下界作亂,沒傷到你吧?”  他心下暗暗驚奇,這小家夥區區一個小妖王,能毫發無傷製住青牛?需知青牛雖是畜生,卻位列仙班,有正經仙位的,欺負下界的大妖王、妖皇級人物也不成問題。  石子礫就地一撲,哭天喊地:“怎麽沒傷到,你家老牛差點把我打死,你賠我,你賠!”邊說邊吐了兩升血出來。  漢鍾離:“……”  他狐疑得看向青牛,青牛大眼睛中盛著兩泡淚水,急得滿地轉圈,它才是被炸得肉身全毀的那個好嘛?不能因為現在它身上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就當它沒有受到傷害啊!  媽的,就你會哭會打滾不成?青牛也就地一蹲,滿地撲騰,攪得草屑、塵土紛飛,惹得漢鍾離拍了它兩巴掌:“鬧騰什麽!傷了人你還有理不成?”  石子礫道:“這青牛好囂張,還大言不慚叫自己‘獨角兕大王’,我呸,沒見過這麽大臉的,你可得好生教訓它!”  青牛:……不是你叫的嗎?  漢鍾離被石子礫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無法,隻得又揍了青牛兩下。這一揍,覺得不對,奇道:“你這皮肉怎麽緊實了許多?”便又多揍了幾下,“彈力也好了……唔,挺適合打成牛肉丸。”  青牛:qaq  漢鍾離上輩子是太上老君跟前看牛的童子,不小心放青牛下界作亂,被貶作凡人,成了東漢大將。他成仙後,為了了卻這樁因果,便去將青牛尋回,正待牽上天送還太上老君,半道不察讓它又掙脫繩子跑了下去。  幸好沒再釀成大禍,得虧這小妖精法力高強,否則怕剛修成的道果都要被罰沒。漢鍾離想來仍是一陣後怕,也樂意順著石子礫的心意,自己找了萬般借口,將青牛從頭到屁股都打了一頓,拍得自己手掌疼了方罷,正正經經跟石子礫又賠不是:“實在是對不住小兄弟了,待我將青牛送至主人處,定返回此地,請小兄弟喝酒吃肉。”  他態度好,石子礫便也不過分糾纏,擺手道:“仙家不必如此,正事要緊,您快快去吧。”  漢鍾離仍不好意思就此離開,想了一想:“這樣,我略表心意,贈予小兄弟些薄禮。”說著掐個法訣,點在山崖間一塊巨石上,巨石化為燦燦黃金,其重何止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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