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童謠越傳越廣,漸漸擴散開來,唱響大半個羊城。藍采和極為賣力,半個月功夫,翻過好幾個山頭,走街串巷打板歌唱,拿石子礫給的項目經費買糖果吸引小孩兒,一字一句教他們唱。這調子也朗朗上口,倒博得了許多孩子的喜愛。  這本是後世《十八子繞口令》中的一小截,讓石子礫單摘出來了。他私底下跟封鬱感歎:“這是一個錯生了時代的天才啊!”藍采和要擱現代,肯定是宣傳推廣的一把好手,啥小明星炒個熱度,強推個廣場舞神曲,那都是信手拈來的。  待童謠流傳範圍漸廣,他在增城縣附近的小溪旁設了個祭壇,變作個仙風道骨的道人。這小溪是百姓取飲用水的去處,人來人往,便有好事者上來打聽,石子礫分文不取為人算卦,每日算三卦,因卜算極準,很快便名聲大噪。  藍采和超標準完成了組織交代的任務,也是累的夠嗆,哼哧哼哧又翻了幾座山回到了增城縣,馬不停蹄去找石子礫複命。他在去何記豆腐坊的路上,聽見有人低低吆喝道:“賣李子嘞,又甜又水的三華李,翁源三華鎮剛下的,不甜不要錢!”  藍采和自小在三教五流的人群中摸爬滾打,增城縣攤販他都爛熟了,這聲音卻耳生得很。這大熱天,趕了許多路,正是口幹舌燥的時候,一想到酸甜的李子,便口齒生津。  單從聲音上聽已老態畢露,不覺四下尋摸,角落中果見有個衣衫襤褸、額頭略高的老翁,他頭發稀疏,牙齒脫落,極為年邁,有氣無力吆喝著,枯瘦的手不住摸索著一筐李子。  時逢大唐盛世,少見這等年紀的老翁出來討生意的,藍采和看看火辣的太陽,眉頭一皺,掏錢道:“麻煩您給我稱兩斤。”送去豆腐坊,大家一分也就分光了。  他囊中羞澀,買不了許多,左右看看,心生一計,快板一打,嘴皮子巴巴得耍了起來:“趙州橋,魯班修,玉石欄杆聖人留,張果老騎驢橋上走,柴王爺推車軋了一道溝。”  這是《十八子繞口令》後半截,解答前麵的問題,這年頭張果老、柴王爺都還沒成名天下知,還是石子礫給他講了個故事。  話說魯班修了趙州橋,放言這橋絕不會倒塌,惹來了張果老和柴王爺與他打賭,柴王爺將三山五嶽放入小車中推著走,張果老騎著小毛驢,以太陽為驢頭,以月亮為驢尾,兩人在趙州橋上溜了一遭,隻留下了車轍印和驢蹄印,趙州橋巍然不倒。他倆願賭服輸,柴王爺給了魯班許多財寶,張果老從此倒騎毛驢。  藍采和就站在攤子前唱了一出,興致起來連翻幾個跟頭,惹得百姓紛紛聚攏叫好。他一折接著一折念,說得口渴了便取了李子來吃,惹得眾人也心癢,叫好也費口水啊,便也有人掏錢買李子,一嚐之下,愛吃甜的人嚐著蜜一樣甜,愛吃酸的人酸得滿臉褶子,紛紛誇讚,這一筐李子,不出一個時辰便賣幹淨了。  “老人家,您回家歇著去吧。”藍采和扶老翁起來,怕他聽不見,扯開了嗓子喊,“您家在哪兒啊,不是本地人吧?”順手幫他把空果筐提了起來。  老翁道:“等等,我還有個巾箱忘了拿。”  藍采和從他剛剛坐著的地方,果真看到個放頭巾用的小篋,取來遞給老翁。這老翁好似年紀太大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問是哪裏人說不清,問來增城縣幹什麽也說不清,家裏有幾口人也都忘了。  藍采和無法,隻好先領著他一並去了何記豆腐坊,何秀姑在熬豆漿,告訴他石小二在城外某小溪邊玩耍,看他滿頭大汗的,歎了口氣,給他和老翁一人盛了一碗溫豆漿。  藍采和見了女神便邁不動腿,舍不得就此離開,掏李子請她吃。何秀姑是知道石子礫近來在謀劃件大事,生怕耽擱了時辰,提點道:“石哥哥早等著呢,你見了他回來,咱們再說話。”  “正是生意忙的時候,他往外跑個什麽勁兒?”藍采和還想賴著多磨蹭會兒,隨口道,“這一來一回沒半個時辰跑不到,我太累了,歇歇再去行不?”捧著碗埋頭喝豆漿。  話音剛落,便有人戳記他。藍采和把這人的手撥開:“哎呀幹嘛!”連撥兩次,還戳,他半煩得一扭頭,見是老翁,平了平氣,溫聲問,“老爺爺,怎麽啦?您想起什麽來了啊?”  “用不著半個時辰,你跑累了,我載你去。”老翁笑眯眯的,從巾箱裏掏出個黑色紙片狀物體,吹了口氣,往地上一擲,化作一頭毛驢。  他說話慢吞吞的:“石小二便是教你歌謠的那位?有趣,有趣。”  藍采和剛喝下去的豆漿差點嚇吐出來,下嘴唇哆嗦個不住:“你、你、老人家,你這……你是誰?”  “你不是知道的嗎,”老翁引了一句歌詞,“什麽人騎驢橋上走?”  娘呐,是張果老!藍采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何秀姑神色微變,她根本沒覺出這邋遢老頭有何不尋常之處,想不到竟是石子礫請君入甕的正主。她半擋住藍采和,方道:“張仙翁,那人已在溪邊等候多時,藍哥哥並不知情,望您勿怪。”  她和石子礫都沒想到藍采和能這麽寸,親自把張果老領到店裏來。何秀姑隻知自己日後是要跟張果老當同僚的,倒不如何懼怕,卻不知藍采和也有緣位列八仙,生怕張果老遷怒於他,急忙為他求情。  張果老成仙前是個賣水果的窮老頭,也看盡眾生百態,觀藍采和行事,非但不生氣,倒有幾分欣賞。想到八仙尚缺兩個名額,這藍小子人品不俗,倒可考量考量,不失為上佳人選,待此間事了,他便要將此人舉薦給鐵拐李和漢鍾離。  那頭,石子礫接到一條係統提示:“恭喜玩家獲得【少·縱情踏歌藍采和】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套牌收集進度:3/8。”  他微微一笑,八仙說白了是道教給人民群眾立的奮鬥榜樣,是凡人也能成神仙的典型,越世俗越接近普羅大眾、世俗常人,便越能激起凡人效仿追隨之心。  藍采和出身市井,夠接地氣,完全能為底層民眾代言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關於八仙的傳說很多,各種設定都有,我根據劇情需要取了部分設定,博君一樂,不必太認真,像啥藍采和暗戀何仙姑其實是比較扯的一種傳聞,但不這麽寫實在不知道藍小哥怎麽出場【捂臉】三華李是明朝嘉靖年間的,暫且拿來一用第70章 神棍智救花都縣  石子礫身著道袍, 端坐祭壇之上,裝神棍裝得不亦樂乎。他麵前排了少說三十口子村民在挨號等算卦。石道士每天算三卦,也不是看來排隊的先後,而是論眼緣,看你順眼便會直接點出姓名。  他在這小鎮上住了這麽久,對每人家裏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人質疑他算卦本事, 他隨便說上幾條信息,哄得百姓各個信服,言辭間頗有大師風範。  石子礫算卦是個半吊子, 他就沒點亮這個技能,但這些百姓最多也就問問能不能發筆橫財啊,老婆揣著大肚子什麽時候能生啊,他隻要說出口, 便能實現。  他這不是測算,而是錦鯉, 啥事兒都往好處說,說了就能成真,還時不時勸人向善,夫妻和睦, 孝敬老人種種。石子礫都被自己感動了,還別說,這是積功德的好事兒,他都覺得自己修為蹭蹭上漲。  今天排隊的人裏麵, 有個生麵孔,四十出頭的年紀,憔悴不堪,風塵滿麵,石子礫精神一振,還當張果老總算讓自己給勾出來了。  封鬱隱身伴在他身側,他目光剛落到那人身上,封鬱便道:“他乃花都縣縣令,姓單,單舉彥,是肉身凡胎,並非張果老所化。”  好好的縣太爺不當,孤身一人跑到增城縣來幹甚?花都縣離這裏可不近。石子礫還真有幾分好奇,念了句王維的邊塞詩:“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貧道無緣至居延一觀,殊料居延卻來尋我。”  居延和“舉彥”同音不同字,這首詩的首字又是單字,跟單姓同字不同音。旁人不解其意,單舉彥卻一驚,急忙出列,撲倒在地:“小人自花都縣連夜趕路前來,求仙人救救我縣子民!”  封鬱為他注解:“他兩日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每過一個時辰,便向著這方向三叩首,倒也虔誠。”  走幾步就磕頭,這不是道家的做派,隆重到石子礫都感覺不自在了。不過這人確實心誠,也隻說有事相求,並未將自己在路上磕頭之事說出來加重砝碼。  他眯了一下眼:“你所求何事?”  單舉彥哀哀道:“花都縣已數月滴水未下,井水幹枯,農田幹裂,值此盛夏酷暑之際,實在沒有了活路。我聽聞增城縣有仙人現身,特此前來求雨。”說著連連叩頭不止。  石子礫頗覺棘手,唐朝跟現代又有不同,現代各路天神隱匿,群魔亂舞,人類比神仙還能耐,整個社會的底線都低,他要下場雨也就下了。可在唐朝,下雨這差事有專職神仙負責,《西遊記》中開篇不是還說嗎,幾時下雨、雨量多少,都需天庭降下明旨,差一星半點,龍王爺是要被砍頭的。  增城縣周邊雨水量正常,偏偏花都縣無雨,總有些緣由,他貿然插手,豈不招惹是非、沾染因果?凡間話本小說中經常寫道士和尚作法求雨,實則那都是有微薄修為的半瓶醋,算出某地幾時有雨,強行碰瓷,擺個法壇念幾句咒語,就當雨是自己求來的了,真正的修道之人,根本不敢拿這個胡鬧。  不能下雨,不表示他無法解此圍。石子礫取了個折中的法子,讓單舉彥去鎮上買了最好的墨,為自己細細研磨,取出秀墨老筆,在乾坤書頁上細細勾畫,畫了個儀態軒昂的中年人,其身著三國時的丞相服。  中年人從畫布中走出,百姓一片嘩然。單舉彥也不覺後退半步,驚駭欲死。  石子礫道:“此乃蜀漢四相之一的蔣琬蔣公,後世人稱讚‘宰相肚裏能撐船’,最早的典故便是出自於他。”蔣琬不笑也不說話,木頭人一般站在他身側。  石子礫又念:“驚風亂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世上描寫雨大的詩句太多了,怎麽提高逼格?找個生僻字多一點的嘛。  語畢,狂風陣陣,大雨傾盆,卻一滴雨都未落到地上。蔣琬張開嘴,將雨水盡數吸入腹中。他肚子裏好似無底洞般,暴雨足足直下了兩個時辰,他肚皮仍扁平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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