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平淡,更顯得他深深淺淺的呼吸聲裹脅著焦慮。


    “則勻,不要反應過度。”


    許則勻吐了一口煙圈,輪廓在繚繞的白色煙霧下有些失真,慢條斯理道:“但是……”


    “則勻,”陳元的聲音厚重又沉穩,給他打強心針,“現在那幫人沒那麽猖獗,他們不敢。”


    他眉心濃得化不開,良久都不出聲。


    陳元聲線像廣闊山脈:“你放心,不會再出事。這樣吧,你把妹妹的行程報過來,我來安排。”


    許則勻捏了捏眉心:“陳叔,這麽多年了,還是得拜托你。”


    “這孩子,說的什麽話?”陳元語氣不重的斥責,關心的意味倒是更強,“別想那麽多,保證人好好的回到申城。”


    “我想親自去。”許則勻的手指緊緊摳著手機,喉結滾動,沉啞的嗓音艱難發出來,“我可以去做她這一趟的安保。”


    “不行!”陳元音調拔高,陡然拒絕。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你留在國內,你妹妹我負責。”


    ……


    娛樂公司的立項推進很快,畢竟粉絲的口味是善變的,國內的頂級麵龐是層出不窮的,流量明星花期很短,知意說,這叫搶時間。


    搶在粉絲上頭的時候,一波一波的熱度就能渲染。


    三天後,由申城直飛。


    甜芋簽了‘紀年’,‘紀年’的經紀部也主動打來電話詢問,更好地推進和喬黛的這一波配合。


    化敵為友,這一波操作漂亮。


    什麽‘敵’呢?情敵。


    ‘始作俑者’許則勻,這三天也倒安生得很。


    昨晚知意回家,竟然看到許則勻蹲在她院子裏,大大的手捏著小小的噴壺,幫她擺弄淩遠那一捧更比一捧大的花朵。


    見到她回來,許則勻站起身,撣了撣褲腿,又沉默地走了。


    今天一早。許則勻親自把知意送到機場。


    車窗外的寒意很濃,再過幾天就是元旦,這個時候,是申城一年之中最冷的時節。


    西北風獵獵,許則勻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漆黑的眼眸直直望著正前方,方向盤打得幹脆利落,知意默默抓緊安全把手。


    “我去工作,你氣什麽?”她不想忍受這種冷戰似的沉默,側著臉開口。


    許則勻還是不說話,下頜繃得更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算了。


    她不懂,他怎麽能氣成這樣。


    一會兒喬黛,一會兒甜芋。知意心裏也不舒服呢,幹脆鴨舌帽堪堪壓低,閉著眼睛睡過去。


    “到了。”


    冷風呼呼灌進來,她打了個激靈。


    抖了抖眼皮,許則勻木著一張臉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他一聲不吭地從後備箱取她的箱子。


    機場的風總是格外穿透,像長途奔襲而來。風席卷知意的長發,像湖底濃密的水藻,那雙明媚的眼睛今天沉靜。


    她從他手裏接過箱子,許則勻擋了一下,不做一聲走在前麵,一手推著她碩大的鋁製行李箱,一手輕鬆拎著她的小隨身箱,把人送到vip室。


    他長腿大喇喇地支著,脫掉了工裝風夾克外套,黑色的連帽衛衣遮住肌肉線條,但肩膀的骨骼撐出棱角。


    這會兒仍蹙著眉劈裏啪啦按手機,難以分辨是處理工作還是處理後宮。


    她正要收回視線,卻和他投過來的目光碰撞。


    又被抓了偷瞄!許則勻眼睛眯了眯,終於站起身,邁步過來。


    “孔女士,現在可以登機了呢。”甜美的空姐嗓音先一步抵達,微微鞠了一躬,優雅地伸出手拖著知意小小隻隨身箱準備出發。


    知意點頭道好,抬腳跟上。


    被許則勻抓住小臂。


    “腓腓,”他這樣叫,總讓知意誤以為語調繾綣。


    知意抬頭,他眼神中似有汪洋。


    許則勻嘴唇闔動,嗓音極度幹澀,最終隻說出口四個字:“注意安全。”


    站在廊橋的這一端,看著婀娜的背影消失在艙門,許則勻一秒鍾都沒再停留,獨自驅車前往玉南。


    4個小時的航程,知意愣是沒盤明白許則勻這幾天晦暗不明的情緒是從哪來。


    飛機剛剛落地,許則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聲音空曠,是開的免提。問她:“到了?”


    “剛到。”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隨時保持聯係。”


    “好的。”


    這邊政權不穩,偶有衝突。但知意仍然覺得他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許則勻仍在絮叨:“行程安排緊湊些,沒事一切都好,有事警察也幫不了你。”


    那倒還真是的……


    她一路的信心滿滿此刻突然心虛了幾分。


    還好,帶著一隊人出了商務樓,就看到由‘中保特衛’承接的海外安全保障業務人員。


    各個體格健壯,看起來武力值拉滿。


    邊上一位穿著隨意,看不出身份的中等身材男人迎上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很是驚訝。但是仍然不失禮數地開口:“你好,是孔知意女士嗎?”


    知意握手:“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咱們國內委派到仰光來的,地接。你叫我老宋就行。你們的行程我會全程跟進,需要和當地政府、公益團體聯絡的工作,我也可以幫忙。”


    老宋一出手,知意就知道有沒有。絕對不是等閑之輩,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體製內上位者對一切都了然於胸的做派。


    她剛想道謝,許則勻的微信又跳出來:“見到老宋沒有?”


    更奇怪了,許則勻很少這樣粘黏糊糊。


    “見到了,你安排的?”


    “不是。”


    她沒再回複,盯著他的頭像旁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老宋請知意上車,她和老宋、一個安保人員、司機一起坐小車,其他人跟在後麵坐一輛中巴。


    連司機都是肌肉猛男。


    知意看著黢黑到離譜的玻璃,用手敲了敲,震驚地扭頭問老宋:“防彈的啊?”


    老宋見怪不怪:“異國他鄉,嚴謹些好。”


    她低頭,許則勻的新消息進來:“任何問題都可以找老宋,他是可以信任的。”


    知意摁滅屏幕,扯出一抹友善的微笑:“宋老師,您認不認識許則勻?”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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