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其中士族出身的並不多,多出身於京城周邊鄉鎮的貧苦人家。大盛朝已有五年未起戰事,一來參軍入伍沒有性命之憂,二來每個月能拿固定的皇餉,跟著兵營讀書認字還不用掏錢,總比留在鄉下當一輩子的莊稼漢好多了,自然有許多人家樂意。  等晏回和唐宛宛上了禦輦,八百親衛各自翻身上馬,這便朝著東華門而去了。  淮安大街早已被清出了一條道,街兩邊跪著無數老百姓,都伸長脖子卯足了勁兒地看,好像多看兩眼就能透過禦輦看到裏頭坐著的陛下,就能多沾些貴氣似的。  這是唐宛宛第三回 乘禦輦,前兩回都是因為要早上去學館,跟著陛下從長樂宮坐到太和殿後門。晏回私心作祟,總覺得她剛睡醒時迷迷糊糊的樣子特別可人,總想跟她多膩歪那麽一會兒。  那時唐宛宛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沒來得及把這車裏仔細瞧瞧。這會兒有了功夫,好奇地這兒翻翻那兒翻翻。  帝王的馬車自然跟尋常官家的不同,不光藏有隱秘的機關暗器,其中的花樣也是繁多。車壁上總共六個小屜,每個裏邊都裝著新奇的東西。唐宛宛從這邊翻出兩罐茶葉,從那邊翻出兩本雜書,跟尋寶似的。  甚至聽了晏回介紹,唐宛宛還把茶案拿起來放到一邊去,將馬車底掀開瞧了瞧,大吃一驚:“底下還真的有鐵板啊?”  晏回笑笑:“那是自然。本朝初年有位老祖宗——文怡帝,有一次出行時遇上刺客,刺客丟了個鐵火彈至他車底下,那鐵火彈將馬車底掀了開,文怡帝便被炸殘了雙腿,尋遍天下名醫,卻是藥石罔顧。後來帝王的馬車都改成這樣了。”  他剛這麽說完,卻見唐宛宛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晏回詫異:“怎麽了?”  唐宛宛喃喃道:“感覺跟著陛下出門好危險啊。”  晏回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笑出了聲:“千餘將士隨行護衛,宛宛仍覺危險,不如天天在龍床上躺著吧,保準最安全。”  這話不光嘲諷,它還汙力十足,唐宛宛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說話間她又在車廂裏找了找,翻出了一盒圍棋,擺好棋盤要跟晏回下棋。她棋品倒是挺好,下得再臭也從不悔棋;也不像別人一樣冥思苦想,純粹是看哪順眼就往哪落子,十分幹脆。  下了半盤之後見黑子比白子多,覺得己方大勢已去,唐宛宛立馬沒了興致,將棋子一攏便要裝盒了。  晏回再有半刻鍾就能直搗黃龍大獲全勝了,卻在這麽個關鍵時刻被硬生生給掐斷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地梗在心間,抬頭瞪了她一眼。方才還說她棋品好呢,這一招比悔棋還賴!  隻是沒辦法啊,晏回把人撈進懷裏狠狠親了兩口——自己慣出來的,總得自己受著。  出了城門越往京郊行去,四下的行人就越少。除了車軸行過泥地吱呀的聲音,還有四周數百馬蹄咯嗒嗒的聲音,再聽不到別的響了。  晏回跟隨車的親衛問了問,放下了錦簾,見唐宛宛正百無聊賴地翻那兩本雜書,想了想說:“離圍場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不如朕帶你騎馬過去?”  “好呀好呀!”唐宛宛連連點頭。  侍衛將晏回的坐騎牽了過來,這馬名為裏飛沙,是一匹威風凜凜的大白馬,三年前由西域進貢來的。晏回輕易不出行,這馬在太仆寺養了幾年,平日又無人敢騎,堂堂千裏名駒愣是被拘在小小一塊馬場上,別提多憋屈了,難得能出來放放風。  大概帝王當真是身有貴氣,馬兒還認得他,撒開四蹄圍著晏回打轉。待晏回衝它招了招手,立馬喜滋滋地湊上前來,還妄想在他臉上貼兩下,被晏回推開了又往他懷裏蹭,看模樣很是活潑。  唐宛宛輕哼一聲:“這什麽馬呀,怎麽這麽黏人?”  一旁的太仆寺少卿聞言抹了一把冷汗,拱手告罪:“此乃母馬。賢妃娘娘莫怪。”  這話聽著古怪,說得好像自己跟一匹馬爭風吃醋似的。唐宛宛微微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大盛朝打仗的時候多用母馬,一來母馬的耐力並不比公馬差多少;二來公馬在發情期性子暴躁,還容易失控。古有唐代名將李光弼,曾於安史之亂中用哺乳期的母馬嘶鳴聲引誘公馬,致使敵軍損失了大量戰馬。  這裏飛沙個頭很高,唐宛宛站到它跟前,腦袋頂隻比馬背高出一點。她正猶豫著這麽高的馬該怎麽爬上去,忽然後腰一緊,視角立馬變高了。  原來是晏回從背後箍著她的腰把人抱了起來。唐宛宛從來沒被人這樣舉過,晏回又沒事先跟她打聲招呼,一時猝不及防,張著嘴“啊啊啊啊”一陣叫喚。  見周圍的黑騎衛都聞聲望了過來,晏回麵色發窘,低聲說:“你抬腿,跨坐上去。”  唐宛宛試著抬了抬腿,沒夠著,還在馬鞍之上留下了一個灰泥印。裏飛沙扭回馬臉來看著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還原地挪騰了兩步。  唐宛宛更不敢動了,聲音直哆嗦:“陛陛陛下我不敢啊!”  晏回深歎口氣,隻得把人放回地上,自己輕托馬背踩著腳鐙上了馬,姿勢十分灑脫。唐宛宛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還以為陛下生氣了,不帶她一起了。  下一瞬晏回卻俯下身來,一把扯住唐宛宛的後襟,僅憑臂力就這麽將人淩空提了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跟老鷹逮兔子似的。  周圍圍著好幾圈侍衛,見狀從不同的方向傳來好幾聲悶笑,似乎是笑岔氣了一時沒憋住。  唐宛宛:“……”  她慢騰騰地拽好衣服,直想捂臉:嚶嚶嚶嚶好丟臉啊。  雖然艱難地上了馬,可唐宛宛還是害怕。這馬行得倒不快,隻是在慢悠悠地踱步,可它並不安分,時不時低頭啃兩口草。  它一低頭,馬脖就成了一個斜坡狀,唐宛宛生怕自己順著滑下去,死死抓著晏回的長袴褲瑟瑟發抖。  裏飛沙平時吃的都是麥子黃豆玉米,早上一根胡蘿卜晚上一個梨,夥食那是相當不錯。而時已深秋,野外的枯草自然沒它平時吃的牧草好吃,裏飛沙嚼兩口草,自己又呸呸吐掉,繼續低著頭邊走邊尋摸,死活不把脖子抬起來。  唐宛宛越看越氣,總覺得這馬就是在故意欺負她的。  晏回吐息稍稍重了兩分,原本前胸貼著後背還不算什麽,可她還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仰,緊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鼻尖嗅到的不是四野的花香,而是她的發香。而最最磨人的是,她挺翹的臀隨著馬匹走動而上下磨蹭,簡直是對他意誌力的大考驗。  要不是知她脾性,晏回都要以為這小東西是在專門折磨人了。  “宛宛。”晏回聲音無奈:“你怎麽一個勁兒往朕懷裏擠?”  唐宛宛把他的褲子都抓皺了,聞言連頭也不敢回,緊張兮兮地說:“因為我怕掉下去呀。”  “有朕在,你還怕掉下去?”  唐宛宛翻了個淺淺的白眼,可惜身後的晏回沒能瞧見,隻聽見她說:“我爹說陛下曾經落馬摔傷過腰,那之後大半年您都是坐著上朝的。陛下這麽粗的腰都能摔傷,我這麽細的腰,掉下去怕是得摔折了!”  前後左右一圈侍衛耳力都極好,聽見這話都默默為賢妃娘娘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惹陛下生氣,卻驚訝地看見陛下笑了。  晏回扯扯韁繩,強迫裏飛沙抬起脖子來,同時握韁的雙手一收,把她穩穩夾在臂彎裏,笑著問:“這樣如何?”  唐宛宛左右扭了扭,感覺被箍得緊緊的,無論如何也掉不下去,心裏踏實了,總算能穩穩坐正目視前方,找回了身為賢妃娘娘該有的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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