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宛搬了一張椅子坐到旁邊看,她還深知觀棋不語的道理,就算看到緊要處覺得兩人哪步下的不好,她也閉緊嘴巴不說話。臭棋簍子還自以為看出了人家的破綻,好在沒有吱聲,省了許多笑話。  看了一刻鍾,唐宛宛總算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棋藝有多臭了,不光是因為看不懂兩人各自後招,還是因為陛下與她下棋的時候,落子“啪啪啪啪”地都不用思索;而與江致下棋時,兩人都要沉思良久,這麽一刻鍾也不過落了七八子。  唐宛宛都看得困了,視線環視著養心殿走神,忽聽晏回撫掌大笑:“暢快!”  她一回頭,見兩人已經分出了高下,江致隻輸了三目,無奈笑道:“臣百般籌謀,到底還是棋差一招。”  這盤棋僵持太久,以至於唐宛宛看到戰果,都分不清江致是真輸還是假輸了。  等到江致退下去了,唐宛宛眼睛亮晶晶的:“方才好像學到了兩招,陛下跟我下一盤好不好?”  “方才那一局你看出了名堂?”晏回驚喜她居然有這個悟性,結果剛落了十幾子就絕了這門心思,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水平太差了,晏回就算閉著眼睛盲下都輸不了,委實想不出能讓她贏的辦法,索性一點水分都不摻了,唐宛宛自然是輸得一塌糊塗。  晏回還當這一回殺殺她的氣焰,就能安安心心用午膳去了。誰知唐宛宛還越來了勁兒,吃過午膳又把棋盤擺好了,她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一個下午就這麽耗在養心殿了。  晏回盡心盡力教了好幾個時辰,唐宛宛也隻記住什麽叫“金角銀邊”,別的都忘了個幹淨。  晚上兩人是分開沐浴的,一個在內室,一個在外室。  這都同床共枕一個多月了,唐宛宛還是臉皮薄,要麽是在晏回從禦書房回來之前洗好澡,偶爾時間重上了,就必須得像這樣分開,防他跟防賊似的。  至今晏回也沒享受過鴛鴦浴的福利,每回他來了興致,小姑娘總跟他鬧騰,死活不要共浴。晏回知道自己要是硬氣一點,她也得就範,可他不想這樣,更樂意耐著性子等。  所謂攻心之道,要的是大智慧,徐徐圖之才是上策。左右床笫間的花樣多了去了,少這麽一樣還有別的。  他穿好中衣入內,見唐宛宛已經穿好了衣裳,正赤著足坐在一張仰椅上,背後墊著個軟枕,正好方便她仰著頭靠在上頭。她的頭發剛剛浸濕卻還沒洗,紅素站在她身後給她梳發,一邊在唐宛宛的頭發上抹了一些淡粉色的軟糊。  “這是抹什麽呢?”晏回看得稀奇。  “是香膏呀。”唐宛宛把一旁的小木盒端起來給他看,“抹在頭發上能讓頭發光滑發亮,還會有淡淡的花香味。”  晏回歎口氣:“女子就是愛鼓搗這些無甚大用的小東西。”  唐宛宛斜著眼睨他:“那是誰天天埋在我發頂上聞味兒的?”  “原來那香味是這麽回事。”晏回低笑一聲,揮揮手叫紅素下去了,自己將那軟膏盒子拿在手中,不太會用,“這要倒在腦袋上?”  “拿個小勺子挖出來。”唐宛宛忙說:“五銀一盒呢,不能浪費了。”  晏回挖出一點來放在掌心搓熱,細致得在她頭發上塗好,一手壓在她發頂下,另一手拿著梳子輕輕往下梳,極小心細致,仿佛手底下的是個泥人,一不小心就會揉壞似的。  他生平頭回伺候人,原本是因為好奇生了兩分興致,可晏回一向嚴於律己,不管做什麽都想做到最好,這會兒也不比伺候慣人的紅素做得差。  等到梳好了頭發,晏回看著梳子上的幾根落發不由皺了眉:“怎麽脫了這麽多?”  “真的?”唐宛宛大吃一驚,搶過梳子來睜大眼睛數了數,“這不才四根嘛,不算多。”  晏回突然多了兩分心虛,先前那老太醫說過的“腎虛”莫名從他腦子裏躥了出來,晏回低咳一聲,卻不敢說這可能是由於自己的過錯,隻正色道:“氣華在於發,沒準是你這兩天吃得不好上了火,明兒叫太醫來給你瞧瞧。”  他一邊說,心裏還想著:天冷之後宛宛那太極就沒練過了,天天抱怨外頭太冷會著涼,晏回見她確實被凍得小臉通紅耳朵冰涼,心善地允了。  這會兒他卻尋思著太極還得撿起來,就算外邊冷,在殿內練總是好的。  若不然從三日一回減成五日一回……實乃一大慘事,晏回簡直不敢往下想。第45章 家書  次日太和殿上完朝, 唐老爺沒急著走,等其他同僚都離了殿, 他這才上前喊住道己公公。  “大人可有事要奴才轉告娘娘的?”道己笑得和善。  唐老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過來, 麵上稍有些為難之色:“公公可否將這封家書捎給賢妃娘娘?”  “家書?”道己心裏一咯噔,出口的話也遲疑了一瞬。  唐老爺也猜出他所想, 忙壓低聲說:“老臣知曉宮裏的規矩。公公放心, 信中寫的不過是些瑣事,與朝事沒得半點幹係, 定不會給公公惹麻煩。”  道己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如何婉拒, 隻好望著唐老爺遠去了。他低頭再瞧, 這信封之上隻有一層薄薄的蠟封, 輕輕一扯就能揭開。  不過薄薄幾張紙,道幾拿在手中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若是別的娘娘家中親人要傳東西入內廷,道己無論如何也是不敢接的。可如今賢妃娘娘風頭正盛, 看陛下的模樣竟是要獨寵椒房的,道己一時倒不好拿主意了。  他跟著禦輦從太和殿到了禦書房, 待書房內再無旁人了,道己這才上前,聲音發緊地喚了一聲“陛下”。  “何事?”  道己頭也不敢抬, “唐大人方才遞來一封家書,托奴才捎給賢妃娘娘。”  “家書?”晏回微一怔,心中有那麽一根弦立馬崩緊了。  內廷有個規矩,在四十九條宮誡中被列為第三條, 是頂頂重要的一條。那便是除去逢年過節,別的時候宮人不得與在宮外的家人私下聯絡,出身貧寒的宮人尚且如此,娘娘們更不得有違。  前朝時便有寵妃與母家時常有書信來往,為外戚擅權添了一把火;而晏回因為一些舊事,對妃嬪與其母家私下往來的事看得尤為嚴苛。即便是如今代掌中饋的德妃娘娘,她家中女眷想要入宮探望也得事先請旨,入宮門時要由女官仔細搜身,連個香包都不能帶進去。  至於私信往來,更是一概不允。  道幾小心覷了覷他的神色,明明陛下麵上無甚表情,他卻總覺得身遭更冷了幾分。道幾低聲問:“可要奴才帶下去查驗?”  “不必。”晏回落了筆,叫他呈上前來。  道幾躬身上前將手中那封薄薄的信舉過頭頂,小心斟酌著措辭,盡量把這話說得鬆快些:“賢妃娘娘年紀小,家人牽掛也是難免的。興許信中就是普通的噓寒問暖,陛下……”  “多嘴。”晏回輕輕淡淡瞥他一眼,揮揮手叫他下去了。  偌大的禦書房中獨他一人。天色越來越暗了,縱是禦書房中燃著許多盞明燈,也比不得白日亮堂,看書久了容易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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