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瑜半夜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有些不服氣。 陸遠這就是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拿著自己的照片招搖撞騙哄了人家真照片之後,轉頭就把自己踢出來了。 不過不踢出來也沒什麽辦法……陸遠那小書房也沒他住的地兒。 而且他也承認,自己今天的話是胡謅的。陸遠的舌相還挺健康,不過也說不定,畢竟這人剛喝了咖啡,按說不準。 他之所以一本正經地忽悠人,除了想嚇唬陸遠早睡之外,也是一時半會不知道接什麽話。 人都是在變的,像是他們這夥人,一旦工作,尤其是成家立業後改變性子的不知道有多少。隻是其他人的改變都有跡可循,唯獨陸遠,從他當年的張揚勁兒,壓根兒想不到會成為現在這種謹慎穩重的樣子。 周瑜轉學後其實打聽過陸遠的情況,他第一次知道陸遠沒考好也不是李複說的,而是問的原來的班主任。後來班主任還給了他陸遠家裏的座機號碼。周瑜按著號碼打過去,打通了,但是沒人接。 後來他才知道陸遠爸媽離婚了,他爸跟著別人去了外省,他媽跟著後爸去了省會,唯獨剩下個摔了胳膊還沒考好的陸遠,沒地方去,早早到了新學校報道。而且他留的所有的聯係人號碼也都變成了不可用。 今天陸遠輕描淡寫地說工作這幾年如何如何,口氣中還帶著一點小驕傲,周瑜卻突然覺得怪不是滋味的。 要不是陸遠把他轟了出來,他本來還想抱抱這個同桌。第8章 陸遠這人有點工作狂的性質,別人覺得厭煩的加班,其實對他來說反倒樂在其中。 他對周瑜說的話是真的,單身狗,不應酬不交際,除了工作外也沒什麽想做的。之前他熬夜歸熬夜,但是心情愉快,每每有了小成果還挺驕傲的,但是今天周瑜說他腎虛……雖然他不信周瑜真的精通這個,但是心裏仍忍不住打了個怵。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不管男男女女,“猝死”在他們心裏的威脅性還不如“變老”和“腎虛”來得大…… 這天怕“腎虛”的陸遠沒等周瑜走到家就關機睡覺了,所以等看到微信上的留言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周瑜:怪心疼你的。 陸遠大清早的被嚇了一身雞皮疙瘩,再看,下麵還有一條。 周瑜:明天早上讓我蹭個車唄,我要去凱旋大廈辦事。 陸遠:“……” 周瑜也是大半夜到家後才想起來第二天有事要過去。凱旋大廈離他家實在太遠,平時開車來回要四十分鍾,這還是一路暢通的情況。如果趕上上下班高峰期,不僅路上會堵車,車上也會堵人——這邊的公交車數量不夠,又沒有地鐵,所以比市中心的情況還慘烈。 他給陸遠發信息後一直沒得到回信,想了想,第二天一早幹脆去陸遠的小區蹲著了。 陸遠打卡出小區後愣了下,認清真是周瑜後簡直無語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按了下喇叭,等那人興高采烈地爬上車後才忍不住問:“你在這幹什麽?” 周瑜說:“等你啊,你又沒回信,我怕你不拉我。” “……那你怎麽確定我會走這個門?”陸遠扭頭看他一眼,“我們小區還有個南門,直通地下停車場,所以一般我上班都是走那邊。” 周瑜還真不知道他們小區有南門,聞言愣了下:“真的假的?” 他又扭過身子看外麵,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在這一早上了也沒看著幾輛車,我還說是不是你們小區的入住率不高呢,大清早都不用上班的。哎,那你怎麽這麽巧,今天走這邊了?” “大概是神的召喚,”陸遠歎了口氣,催促他:“你快係上安全帶,這條路容易堵。” 陸遠的出門時間比平時早了十多分鍾,然而到公司的時候還是晚了。前台朝他一眨眼,小聲提示道:“老板娘來了。” 陸遠吃了一驚,悄悄往裏看了眼,這才發現老板娘果然氣勢凜凜地站在總經理室,手裏還拉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 總經理室是個玻璃套間,隔音很好,裏麵還有百葉窗保護隱私。這會兒大概當事人情緒正激動,竟然沒人記得合死,因此這對夫妻間的拉扯爭執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辦公區的人都低眉順眼地做事,陸遠悄悄溜回自己的工位上開機,順道掃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們項目經理不在。 一旁的同事見他驚訝,悄聲提醒道:“小舅子辭職了。” 陸遠一愣:“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誰說不是呢,”同事朝著總經理室那邊一努嘴,挑眉道:“你昨天下午不在。老板娘昨天就來了,鬧了一下午。後來爭執了半天,小舅子把老板給打了,這不今天就沒來。” “好端端的怎麽就打起來了?”陸遠一頭霧水,“也沒聽說過老板包小三啊?” 他雖然心裏納悶,但是也不敢多聊,撿了手頭的工作該忙什麽忙什麽。等到中午去食堂吃飯,這才從老劉嘴裏聽到了全情。 老劉和老板秘書是同鄉,專門挑了僻靜地方坐下,這才對陸遠道:“老哥,還是早點為以後打算打算吧。” 陸遠吃驚:“事這麽嚴重?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那是上午,”老劉歎氣道:“昨天你才走,老板娘就找過來了,大中午的把老板堵在辦公室好一盤問。他們關著門,大家都以為兩口子鬧矛盾而已,後來我找那誰一問,才知道老板拿了公司的錢去理財,給賠了。” 陸遠心道怪不得今天那倆人在辦公室急的臉紅脖子粗的,真這樣肯定得急眼。可是一琢磨又不對,昨天下午的事情,當場問清楚了,再有什麽回家解決不了嗎?不至於今天上午還來啊,還帶個孩子過來? 他心裏咯噔一下,直覺不好:“今天這架勢是要鬧離婚吧?” “看這樣有可能。” “這麽嚴重?”陸遠吃驚道:“這是欠了多少錢?” “誰知道呢,你看都鬧到這一步了,估計是少不了。七八月份本來就是淡季,這下流動資金要卡住了可怎麽訂貨?”老劉夾了根菜葉子,又停下,點了點道:“而且我聽說老板那理財不是正經的,好像是搞的民間借貸,你說平時看著那麽財迷一個人,怎麽就敢搞這個的?” “大概是之前嚐到過甜頭吧,”陸遠歎了口氣,“再看看吧。” 中午大家都在外麵吃飯磨蹭,快到下午上班的點兒才打卡進去。辦公室的百葉已經拉上了,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的情況,膽子便稍微大了一點,在外麵交頭接耳地小聲嘀咕。 陸遠正襟危坐地該忙忙,要麽戴著耳機撥網絡電話,要麽夾著聽筒聯係人。別人看他一臉淡定還忍不住佩服,實際上陸遠心裏早已經百轉千回地琢磨上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不能有空窗期,房貸要還,車子也要換……那車子買的時候就是個二手車,現在造了四年多,就是不換也不能繼續開了。他手裏雖然有一點存款,但是那點錢實在不禁用。